先不说将作监、工部着手安排人前往岭南。
不过半日,苏家的消息传遍长安城。
原来这一年来岭南的异动皆出自原长安县令苏步成家,如今圣上急召回京,解决关中大旱。
受惠于苏步成的那几个乡的百姓最高兴,虽然收成少了些,总归还有点儿,勉强能糊口。
那些没跟着苏县令灭蝗的,庄稼颗粒无收。
尽管官府出手赈济,可杯水车薪,而且是有偿还利息的。
这一对比,无比感念当初苏县令苦口婆心,上门动员他们灭蝗。
苏县令被流放,百姓们吓得不敢再灭蝗,眼睁睁看着庄稼被蝗虫祸害。
如今苏县令回京,是不是意味着灭蝗无罪?
没人敢明晃晃的说破,但村民们眼中都闪着光。
京兆府尹李弘时扬眉吐气回到京兆府,苏步成回来,十有八九会安置入京兆府。
会安在哪个位置呢?李弘时不免好奇,天可汗如此大张旗鼓弄回来,绝对不是摆着当吉祥物。
旱情怎么解决?工部尚书段纶这两日启程,拜名山大川,为关中祈雨。
老天不下雨,谁来都不好使!故而苏步成回京,应该还是为着灭蝗。
李弘时闹不明白,为何天可汗要启用苏步成灭蝗?不是说对神明大不敬吗?
左右相不可能说动天可汗,当初没谁敢顶着天子盛怒劝诫。
都知晓灭蝗真正触怒皇帝的点在哪里,大家都不说破。
再说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县令,不值得各位重臣堵上自已仕途,为之冒风险袒护。
这天下能让陛下听进去的,唯有皇后娘娘!
如此一想,李弘时瞬间悟了,一定是皇后娘娘!
“大人,听闻长安县令苏步成要回京?”刚进京兆府,便有人急忙来打听。
“嗯!”李弘时瞥一眼,下属们目不斜视忙碌,其实皆尖着耳朵在听。
“大人,可知苏、苏大人回来作甚?官居何位?”问的人跟着李弘时,亦步亦趋。
“不知!圣上没说!你打听作甚?”李弘时背着手,打量对方。
“无甚、无甚,替苏大人高兴,替苏大人高兴!”那人讪笑着离开。
“高兴?哼!”李弘时冷嗤。
长安县令位置一空缺,多少人盯着,客气的请吃饭,不客气的颐指气使,让安排某某某进去。
搞得京兆府好似他家的,自已这个京兆府尹是他家一条狗。
那几日李弘时烦不胜烦,谁也没搭理。
你们要运作找吏部闹腾,别找自已这个府尹,丫鬟管钥匙-当家做不了主。
吏部也不是傻的,实干的苏步成没落着好,再派遣的,必须与苏步成不相上下。
蝗灾、旱灾下的京师,不好治理,弄个草包,不是嫌自已命长么?
新一任长安县令安分多了,不莽撞,不出彩,也不折腾。
就是蝗灾、旱灾看着闹心,作为不作为都讨不到好,只能到京兆府哭穷,要各种赈济,也算是另一种作为吧!
苏步成归来,必定要挤掉某人官位,那些平日里浑水摸鱼的不免心慌,故而着急打探。
苏步青、苏步云还好,升迁的官职不影响工部、司农寺,这两人领职岭南,与京师各部无甚影响。
苏步成这是实打实的要挤掉某人位置,但都不知会落到谁头上。
这一下京兆府的人立马变得勤勤恳恳、兢兢业业起来。
“夫君,这是咋啦?”过两日便要迎娶二儿媳,王氏这几日忙得天昏地暗。
为与苏家退婚,与婆母闹崩,如今二郎娶亲,婆母蛰居自已宅院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丈夫失魂落魄回来,好似死了亲娘老子。
卢贺洲神游天际,默默坐下,两眼虚空。
“夫君、夫君!”王氏伸手在丈夫眼前晃动,卢贺洲无反应,转头问长随,“大人这是咋啦?”
“回夫人,奴婢不知,去接大人时便如此!”长随回道。
“没向旁人打听?”王氏拧眉看看丈夫,大难临头般瑟瑟缩缩,没往日的目空一切。
“回夫人,回来路上听到、听到…”长随欲言又止。
“听到甚,说呀!”王氏心急火大,一个个的都不省心。
“都说那个、那个苏大人要回来了!”长随一口气说完,低下头,不敢看主母脸色。
“苏大人回来?他回来关我们甚事…”王氏顺口道。
话音落突然意识到苏大人指的谁,眼睛瞪大,不敢置信,这样了还能回来?不过短短一年时间!
“长安县令?”王氏确认。
“应当是,听说圣上急召回京,为关中大旱一事。”长随把在工部听别家长随议论的告知主母。
“夫君,可是真的?”王氏摇晃着丈夫问。
“苏步成要回来了!”卢贺洲苦笑。
“回来就回来,怕甚?都流放岭南,难不成还要拖累我们卢家?退婚不应当么!”王氏稳住心神,嘴硬道。
那些暗中运作,寒门小户的苏家,有能耐能查出来?有啥好怕的?
“苏步云擢升岭南道粮食专署区署令,五品品秩,苏步青擢升工部员外郎,领岭南道道路修建。”卢贺洲喃喃道。
“甚?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擢升?天可汗莫不是疯了不成…”王氏失声惊呼。
卢贺洲一下子捂住王氏口,“慎言、慎言!”
“夫君,发生何事?怎会如此?”王氏不解。
寒门低阶官吏升迁艰难,这种流放的,官复原职都难,前脚走,后脚就有人填坑。
赦免后给个编外闲职,已是天大恩赐,运气好等个一两年还能给到一个实缺,运气不好,等上五六年,兴许到死都等不来安置。
这苏家倒好,不但苏步成入圣上的眼,两个没有存在感的弟弟都得到重用,这不是因祸得福吗?
“苏家在岭南立奇功,江东犁、粉条,这一年从岭南流出来的,每一样都与苏家有关。
如此奇勋,天可汗怎会放着此人不用?”卢贺洲道。
“苏家女眷不日将回长安?”王氏抓住丈夫的手急切道。
卢贺洲没说话。
“狐媚子回来作甚?承业好不容易才应下这门亲事,眼瞅着马上成亲!若承业知晓,不是又得闹腾么!”王氏气得咬牙切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