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苏伯彦背着背篓走来。
“来,阿耶口渴了吧,尝尝我们摘的野果。”苏樱摘几颗盐肤木果喂到父亲嘴里。
“呜!”正有些口渴的苏步成只觉得嘴里酸酸咸咸的,顿时满口生津。
“好吃吗?”苏樱歪头望着父亲,眼睛亮晶晶。
苏步成知道肯定是好东西,“好吃,酸酸咸咸的,是何物?”
“盐肤子!盐肤木结的果实。”苏樱笑吟吟道。
“盐肤子?”苏步成品出话里的意思,“它能当盐用?”
苏樱点点头,“可以暂时替代,但不能一直用,它跟我们吃的盐不是一回事。”
苏步成听得不甚明白,但还是点头,“待有钱了,自是要买盐的。”
“谢谢你,虎子!”苏步成冲虎子温和一笑。
“苏伯伯客气了!”虎子整了整衣襟,像个小大人般。
一行人迎着晚霞,回到村里。
村长在路边张望,等着虎子平安归来。
“阿翁!”虎子跑到村长跟前,“我要读书!”
村长愣住,打量着孙子,为难道:“虎子怎地想起读书?镇上的学馆…”
曾经的权贵,哪有不想孩子读书的?可是这日子过得如此艰难。
就算拼拼凑凑交上束脩,笔墨纸砚也是一笔不小的支出,还有在镇上的吃住。
“阿翁,我不去学馆,就跟着苏家兄长学,兄长有书,阿翁,我想读书!”虎子拉着村长央求。
一旁的苏步成诧异的看着大儿,这点儿学问好意思收徒?
“咳咳咳,阿耶,我还没答应,只是答应让他抄书。”苏伯彦被父亲盯得脸色绯红,悄声辩解。
“你这孩子,怎好麻烦苏家小郎君?”村长训斥孙儿冒昧,“他们才来,马上要播种,哪有空给你授课?莫要胡闹!”
“阿翁,我没有胡闹,兄长答应我的,先让我抄书,待空闲了再教我。”平日乖巧听话的虎子倔强道。
“虎子听话!阿翁空了教你一样的。”村长好声哄劝。
“不要,阿翁,我就要跟苏家兄长、女娘学!女娘博学多识,阿翁,你不知道女娘有多厉害!”
虎子一急,把蕨根粉、葛根粉、盐肤木的事儿都说了。
“当真?”村长望着孙子,不敢置信。
“当真,不信你问女娘!”虎子骄傲道。
“女娘,那蕨根、葛根真能磨出粉来?”村长的手都在颤抖。
“当然能,把根茎洗净捣烂,加水过滤,沉淀后就能得到,晒干可存放许久。”苏樱简单说了做法。
“这、这…”村长搓着手打转,“这太好了,村里人终于不用挨饿了!”
“哦,对了,女娘,你说这个可以替代盐?”村长指着背篓里的盐肤子问。
孩子们嘴馋喜欢摘各种野果解馋,却没想到竟有如此用法。
“买不起、吃不到盐时,可用它替代,但不能长期食用,它跟盐不同,哄哄嘴巴可以,但身体需要的东西它给不了。”苏樱说的尽量浅显直白。
“多谢女娘!你可是帮了我们大忙!”村长说着眼眶有些湿润,这里太难了,终于来了一个可以帮他们的人。
“村长客气了!”苏樱谦虚道。
“哦,对了,那石灰窑可还满意?”村长想起正事。
“还行!先暂且用着,等以后日子好了,咱们弄一个好的,可节省不少燃料,出产率高…”
“成、成!听女娘的安排!”村长不等苏樱说完,忙表态。
“阿翁,我跟兄长读书,女娘答应了的!”虎子扯了扯村长衣角,祖父还没答应呢。
“虎子!人家帮了咱们那么多,怎好再给人添麻烦?”村长喝住孙子,实在是开不了那个口。
家里拿不出好东西,镇上先生的都给不起,更别说长安城来的学子。
“村长,就让虎子来吧,这些天农忙,他太小,干不了啥农活,索性让他先抄书,待我兄长得空了,再教他。
虎子聪明好学,正是读书的年龄,耽误了太可惜。”苏樱劝道。
“这?”村长看向苏步成,眼神有期盼,也有歉意。
早上划地时还信誓旦旦说不会有所图,一天时间还没过,就给人家提这么个要求。
“让虎子来吧,我家大郎也正好温故知新,免得久了把书本的东西给忘了。”苏步成大方道。
“那、多谢郎君!”村长对着苏步成长长一揖。
“杨某在此先谢过郎君和小郎君!待忙过这些日子,择个吉日,带虎子来正式拜师!”
“村长言重了,我家大郎不过顺手的事儿,虎子得空过来学便是,无需搞得如此隆重!”苏步成谦让道。
“郎君,天地君亲师,拜师乃大事,岂能敷衍了事?就这么说定了!”村长不由分说道。
“村长,真不用…”
“阿耶,就听村长的安排吧!你俩在这里谦让来谦让去,天都快黑了,你们是打算在这里站一晚上不成?”
苏步成还欲谦让,被女儿拦住。
“就是,郎君,女娘说的有道理!这事儿就这么定了!都回家吧,明日要早起上山,今晚还要准备准备。”村长忙点头。
两家人在路边分道扬镳。
“虎子,明日我把书交给我阿娘,你来找我阿娘便是。”临别苏伯彦对虎子道。
“是,先生!”虎子欢喜应下。
“走啦,加油!记得爱惜书本哦!”苏樱挼了挼虎子圆乎乎的脑袋,挥挥手走了。
“我省得!女娘放心,我会好好爱惜书本!”虎子郑重回道。
想到要拜先生,虎子开心的一路蹦蹦跳跳,拉着村长撒娇。
“你这孩子,命好!”村长怜爱的摸着孙子脑袋,“珍惜难得的机会,切莫三天打鱼两天晒网。”
“阿翁!我省得!”虎子乖巧道,“阿翁,女娘说如果书读得好,将来可以去长安参加科考!那样我们就能回长安了!是不是?”
“嗯,女娘说的没错!我家虎子努力读书,咱家可指着你带我们回长安呢!”村长突然鼻子酸酸的。
行将就木的人竟然还有盼头,虎子若真的能耐,科考上,自已也能叶落归根。
这一辈只显赫过、风光过,如今碾落成泥,以为就这样了,子子孙孙再也走不出岭南。
今天突然有人给他们打开一道希望的大门,怎能不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