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寺庙里极为安静,这里的沙弥有严格作息。
扶箬飘到大殿门口。
殿内点着两排蜡烛,无风自动,烛光摇曳。
衬得鎏佛像愈发金灿灿晃眼。
打眼一看,庄严宏伟。
大殿里只有老和尚还跪坐在蒲团前,手中拨弄佛珠,念念有词。
这个世界的和尚道士一般都懂些鬼神之术。
扶箬不确定这和尚能不能看到自已。
身为鬼却跑到佛前偷用功德,她心里还是有点慌的。
扶箬试探地在大殿门口左左右右飘了几个来回。
发现那老和尚丝毫没注意到自已,一直专心致志念经。
暗自松了口气。
下一秒,她迅速飘到佛前,停在功德最浓郁的香火鼎下面。
好闻的檀香萦绕鼻尖,香火愿力在面前盘旋。
扶箬拼命克制住自已想要扑上去狠狠吸一口的想法,掏出准备的东西开始借助这里的功德画符。
老和尚闭着眼,面庞祥和安宁,没什么表情。
只是手上动作慢了半拍。
扶箬捏着手里的成品,喜笑颜开。
刚准备走,看着脚边七八个废纸团子顿住。
她将镇魂符收起来,顺带把这些废纸垃圾一起带出了门。
确认那女鬼已经飘远,老和尚缓缓睁开眼。
“倒是稀奇。”
道家手段,佛门功德。
妖邪当道,鬼祟救人。
这世道,人不人鬼不鬼。
……
扶箬还没进胡家,隔着两个胡同就听到敲锣打鼓的声音,唢呐吹得震天响。
她望了眼漆黑的天色,心中纳罕。
奇怪,谁家娶亲大半夜迎亲。
想到现在是什么时辰,扶箬表情一变。
胡笑儿!
此时胡家门口异常热闹。
大大小小拿着乐器或是抱着箱子的纸人排满了一条街。
那些纸人脸上都被剪出咧到耳根的瘆人笑容,腮边红红一团,像是用鲜血染就。
轿子前面两个纸人骑着纸马,再往前是一匹新郎骑的高头大马。
马上空荡荡的。
那鬼修没来。
扶箬刚准备飘进去看一眼府里的情况,突然被一只手拽住。
“嘘--”
谢老白将手指抵在自已煞白的嘴唇上,示意她噤声。
往后飘了两条街,他才小声道:“大人您可来了。”
“您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和老黑有多害怕。”
扶箬:“发生了什么?”
“您瞧见刚才那一条街的纸人了吗?”
“子时一到,这些纸人就和凭空冒出来一样,突然出现在隔壁街,那轿子直奔胡家大门。”
“您来之前,已经有几个纸人端着东西进去了。”
扶箬刚想开口,那些纸人演奏的动静更大了。
下一瞬,门口走出几个纸人。
走在最前面的纸人浑身涂的花里胡哨,手里还甩着一张压坟头的纸,时不时捂嘴遮笑回头看一眼胡笑儿的魂魄。
胡笑儿的魂魄穿上了一身血红色的嫁衣,款式像是烧给死人的。
头上和正常嫁人一样盖了红帕子。
不正常的是,她明显没什么意识。
是被后面的小纸人架着飘的。
花里胡哨的纸人抬起僵硬的手,那纸做的轿子自动压低,掀开。
将胡笑儿的魂魄塞进去后,整个队伍的纸人笑容更大更明显了,狰狞阴森。
轿子一动,前面的纸人开始大把大把往高处撒纸钱。
几息之间,整条街道到处都是飞舞的纸钱。
风起,一部分飘到了街上住户家里。
哐当一声。
什么被撞倒,之后稀里咣当的动静连绵不绝。
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
“有鬼啊--”
“有邪祟--”
“天上下纸钱了!”
随后,街道上住户陆陆续续亮起昏黄的灯光。
胡家院子,一瞬间灯火通明,小厮来回跑动喊人。
“老爷,小姐没了!”
啪嗒--
刺耳的瓷器落地音响彻整个胡家。
扶箬飘在高处,视线从胡家移开。
她摸了摸口袋里的符篆,望着即将消失的纸人队伍,顿了几秒后选择跟上。
谢老白有些怕,停在原地。
但看着范老黑的背影,只能猛地拍了把大腿,咬牙也跟上。
扶箬回头看了他们俩一眼,提醒。
“一会有机会能捞一把就捞,不行就及时走人。”
虽然同情胡家的遭遇,但那些愿力确实不足以让她为之拼命。
想到他们身上的伤,扶箬从口袋里掏出白日收到的那缕愿力。
一拿出来,两只鬼就不自觉被吸引。
老白激动地苍蝇搓手,老黑表情淡定一些,但眼神出卖了他。
扶箬将愿力分割成四份,给了老黑两份,老白一份。
剩下一份被她重新装进口袋留作疗伤养魂备用。
“你们今天表现不错,愿力不多,老黑伤得重多给他一份。”
老白没什么意见,像是终于安了心。
两鬼连忙保证:“大人您放心,我们以后一定继续保持。”
得了魂力,老黑原本还在溃散阴气的伤口顿时不再继续变大,阴气散的也慢了许多。
吸收以后,还补了不少之前的魂力阴气空缺。
谢老白身上的伤没那么重,但也不轻。
此时两鬼都处于伤口好了些,但还需要多次愿力滋养治疗的情况。
扶箬觉得这样也好。
还能时不时用愿力拿捏他们。
扶箬顺着地上散落的纸钱追上了接亲的纸人队伍。
前面是一个死胡同。
虽然这对鬼祟们来说不是什么阻碍,但这群纸人背后的鬼修显然有不一样的手段。
那面堵住去路的墙壁上有大片已经干涸变黑的血迹。
血迹在墙面绘制出一个诡异图案。
此时那些黑血散发着淡淡的灰色光芒。
纸人们一进去,就消失不见了。
一次性传送符篆?
扶箬好奇打量几眼,眼见纸人队伍就要全部消失。
扶箬迅速闪过去,冲进墙壁里。
老白老黑对视一眼,也赶忙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