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念念不知道《出警入跸图》有什么好玩的。
“猜猜看哪个是我?”白起宣说。
项念念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画,专家们不是说这画描绘的是万历皇帝出巡吗?
“专家也不一定对的”白起宣说,宫里两位画师绘画的时候我还去观摩过,顺手帮他们研过墨呢。”白起宣说,他指着画上角落里一个特别不起眼的侧影说“那时候我还只是个小锦衣卫。”
项念念惊叹不已。
“真神奇”项念念说,“想不到画上的这个人竟然就是你,不过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呢。”
“恭大福的画技原本就不怎么样的。”白起宣说。
俩人又逛了一圈,项念念有点心不在焉的,脑子有点乱,从前的事情好像一下子都回到了脑袋里,排山倒海似的。
估摸着出去应该碰不到罗城了,项念念才提议回去,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有个人叫住了她“念念!”
接着,罗城走了过来。
项念念暗暗吸了一口气,摆出一副惊讶的样子“啊,罗先生,好久不见。”
一句生分的“罗先生”把罗城眼里的火苗“滋啦”一下子就给浇灭了,剩下凉凉的青烟。
他看了一眼她身边的白起宣,笑容有些僵了“是啊,好久不见。”
他刚刚就看见了她,并且知道自己一定没有错认,正想过去打招呼她却转身进了艺术馆,他追过去在里面来来回回找,无奈今天看展的人太多了根本找不见人。
于是他就守在门口,勤美艺术馆不大,出入都从正门,他决心守株待兔,没想到真的等到她。
隔了九年光阴,隔着年少的那一段时光,再见面也就只有那么一句——好久不见。
念念,好久不见。
“你还好吗?”
“很好啊”项念念说“你这次回来什么时候走呢?”
“我不走了。”罗城说。
“哦,东海这几年也发展的不错”项念念说,她顿了顿,还是说“那有空来店里玩儿吧,我还有事要先走了。”
项念念冲他微微一笑,转头轻声对白起宣说:“我们回家吧。”
她抬脚就走,连一句再见都没有跟罗城说。
罗城原本满肚子的话,但是也知道,时隔九年,他已经没有资格再说那些话了。
曾经,在她最需要她的时候他离开了她,不仅仅如此,他的母亲还在她的伤口上撒了一把盐。
后来他才听当初项念念的同班同学他的表妹说起当年那件事情,他才知道,她写那封绝交信给他的时候正在生死边缘挣扎。
而他的母亲就那样冷酷的站在她的病床边,用三十万块钱买断了他们的爱情。
那封绝交信是打印出来的,落款是她盖的一个指印,鲜红的印泥,好像一团鲜血。
离开勤美艺术馆,项念念一句话都没有说,白起宣也什么都没有问,一直在身边默默的陪着她。
“白起宣,我要去吃麻辣火锅。”项念念说。
“你胃不太好不能吃那么辣。”白起宣说“回家给你做蛋炒饭吃吧。”
“我就要吃麻辣火锅。”项念念犯倔了。
“那就去吃麻辣火锅”白起宣点头“夜里肚子痛我可不管你。”
两人去了家附近的重庆洞子张,项念念坚持要点变态辣汤底,白起宣没办法,只好让服务员弄来一碗白开水,吃之前让她在开水里先涮一涮。
这一顿,项念念吃了五盘羊肉五盘鸡肉五盘基围虾,其他的配菜更是数不清楚了,送菜的服务员都用一种看饭桶的目光看着白起宣,虽然是不限量吃到饱的,可是也不能这样吃吧。
心情一不好,项念念要么绝食要么暴饮暴食。
“别吃了”白起宣把她的碗端走。
项念念可怜巴巴的看着堆成小山似的食物被他拿走,简直快要哭了“别拿走啊,我饿着呢,饿死了。”
最后项念念是被白起宣扛出火锅店的,一个是因为她不肯走还想继续吃,一个是因为她真的吃太多也走不动了。
白起宣扛着她一路走到街心公园,华灯初上,公园里大妈们早就把音乐准备好了,整齐划一的跳着广场舞。
白起宣扛着项念念跟扛了个麻袋似的,在公园里走了一圈又一圈,引得大妈们一阵口水,纷纷说这小伙子长的帅,体力又好,姑娘好有福气。
项念念听了脸都红到了耳根子,“白起宣,你干嘛呢,快放我下来。”
“帮你遛遛食”白起宣说“放你下来你自己遛的动吗?”
项念念哭笑不得,还有这样间接遛食的。“放我下来吧,我能走。”
她果然能走,迈一步歇一分钟。
九年了,她以为再见到他心里已经不会难过了。
但是再难过也就到今夜为止吧,她是善于向前看的人,嗯,也向钱看。
项念念找了个椅子坐了下来,看着白起宣突然很想讲故事。
“我十七岁的时候,爱上了一个人,嗯,那时候他,约莫大概或许也是喜欢我的吧。”项念念说“我们一起散步一起去郊游一起读书,他上大学后,为了让我将来能考上跟他同一所大学,他每周六日都来回坐四个多小时的车来给我补习。经过一整年的努力我终于考上了跟他同一所大学,高考后的那年暑假,我得到一个机会去英国参与修复一幅中国古画。”
白起宣无声的看着她,伸手擦掉了她眼角的那滴泪。
项念念顿了顿,有些自嘲的笑了笑“后来我出了车祸,在伦敦被抢救了三天三夜才捡回一条命,回到国内后还是要天天躺在医院的病床上。那时候我就知道,我和他的爱情是完了,我那个样子当然也不能自私的要求人家能不离不弃,我给他写了一封分手信,希望他能来最后看我一眼。”
可是他没有来,而是委托他妈妈带了三十万块钱来。
她原本是想很高傲很有骨气的拒绝那笔钱,可是那时候她真的太需要钱了。罗城妈妈走的时候脸上那种蔑视那么高傲,深深的刺痛了她。
她从未想过要拖累他,只是想见他一面,只是想跟他好好的告个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