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惠兰这会儿紧紧咬着牙关,痛苦地呻吟着。一旁的产婆和丫头们忙着准备着各种接生用具,房内的气氛格外压抑。
吴贵妃一边祈求能顺利生下孩子,一边还奢望儿子那边能顺利点。
可哪儿能事事如愿呢?
晚来园的秋水堂内,跪着的陈嘉月将一直以来的压抑与厌恶,伤心和憎恨全都慢慢讲了出来。
“贱民原是齐国公府长房嫡长孙女,陈氏嘉月,叩拜圣上。”
“贱民知道,家中父亲叔叔有罪,那日二皇子会同刑部来抄家,见了贱民容貌后,心生歹意,告诉贱民,最好乖乖听话,不然就把贱民的弟弟给处决了。”陈嘉月想起被抄家时候的惨状,泪流满面。
“贱民父亲叔叔们虽然有罪,可贱民也知道,陛下圣明仁慈,早就有旨意,罪不及幼童,贱民家中两个弟弟,一个年仅六岁,一个年仅两岁,叔叔家也有两个弟弟,都不足五岁,全是无辜孩童。二皇子说,若是贱民不从,就把所有弟弟都处决了。”
“贱民思来想去,自已倒是死不足惜,可四个弟弟如此还幼小,且若不是因为贱民,按照陛下仁政,他们还是有长大的机会的。若真被二皇子杀了,岂不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了吗?”
”何况,二皇子还说,若是贱民愿意,日后他不仅会好好待贱民,还会想法子将贱民的弟弟们抚养长大,而且......”
萧霆锴听着越发觉得不对劲,赶紧再次开口想要喝止:“你这个毒妇,当初是你求着本王帮你,跪在本王面前哭哭啼啼的......”
“二哥,别着急呀,等这罪妇说完,二哥再开口辩解,也不迟呀。”萧霆锋心下可谓是十分得意,面上也忍不住带出来了。
天子哼了一声,两个皇子都不敢再开口了。
“陛下容禀,二皇子还向贱民保证,日后定然会想法子,给贱民弟弟们科考的机会,二皇子还说过,如果他能顺利继承大统,就给贱民的弟弟直接封个官。贱民实在是没有法子,这才从了二皇子。”
“胡扯!!本王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你这个该死的女人,你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为何你今天会被抓住?又这么巧合?”二皇子萧霆锴终于在慌乱中,找回来一点点理智——今天的事情,越想越蹊跷。难不成,老四?
天子也是一愣:是呀,这一切未免也太巧合了一点吧?难不成真的有人暗中搞鬼?
然而不等天子细想,跪着的陈嘉月再次咚咚咚的磕头,声音大到让人心惊,她再次抬头时候,额头已经红肿,她的一双眼睛中充满了无尽的恨意,仿佛燃烧着怒火,死死地盯着前方,像是要将眼前的一切都烧成灰烬。
“陛下,贱民的所有话全部句句属实,今日贱民得以见到圣上,可见是天理昭昭,贱民此生再无他愿,只恳求陛下能够帮助贱民找找弟弟们,不知道他们是否活着。”
说完这句后,陈嘉月再次重重磕头:“贱民现如今已经怀孕三月,可自知至罪孽深重,本就不该苟活,又如何能让一个这样带着罪孽的孩子出生在世上。所以贱民愿意以死明志,以自已和孩子发誓,贱民所言之事全部属实。”
众人皆被陈嘉月说自已怀孕的事儿所震惊,还没反应过来,刹那间只见一个身影如掠水惊鸿般飞过,而后只见那方才还老老实实跪着的女子,已经砰的一声撞到在了堂中那根红漆木柱上,然后她宛如一只折断翅膀的蝴蝶,缓缓倒在了木地板上。
鲜血从她的额头汩汩往外冒,那触目惊心的红,让在场之人全都为之心颤。
谁也不会再怀疑,她刚才说的话了。
天子最先反应过来,当即叫人:“快,看看她情况如何?来人,传太医。”
已经有太监赶紧上前,另外早有人去请太医了。
“陛下,还有气儿。”
“那赶紧止血!”
幸好皇后那边见贺太医一个人怕忙不过来,已经从太医院又叫来四名太医。这会儿得知陛下这边要人,就赶紧差了一个人过来。
冯太医这会儿也是顶着巨大压力,毕竟这秋水堂内的气氛如此紧张又古怪。他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可这会儿瑞郡王妃那边情形不好,这儿居然一个女子撞柱,陛下和两个皇子都在。
这时候躺在地上的女子,已经奄奄一息,血早就从她的额头流淌下来,浸湿了她的衣裳,虽然已经有太监给她简单包扎,依然不顶用。
冯太医顾不得许多,赶紧把脉问诊,却听得皇帝问的第一句话是:“她是不是怀孕了?”
冯太医方才把脉时候就有些怀疑,这会儿听了不敢冒然作答,赶紧再仔细把脉,而后跪着道:“回陛下,的确是,根据情况看,约莫是三个多月了。”
“那,她可还有救?”天子迟疑着又问了一句。
冯太医还是没搞清楚状况,但老老实实回话:“陛下,孩子月份太浅,太迟了。”
他以为问的是救孩子,说完后又觉得似乎不太对,赶紧又补充一句:“大人也快不行了。”
说完后,冯太医不清楚对方身份,赶紧请罪。
皇帝摆了摆手,叹了口气:“行了,你下去吧。这儿没你的事儿了。”
冯太医一头雾水,但多年太医经验告诉自已,不该问的就别问,知道的越少,越安全。他赶紧跪着行礼后告退。
冯太医才走,就有守在一旁的小太监向皇帝报告,说这女子去世了。
“抬下去,给她选块地,厚葬吧。”罪臣之女,皇帝并不怜惜,只不过她尚且能如此决绝,倒让皇帝对她高看一眼。
现在摆在皇帝面前更重要的,是审问他的儿子。
不过在审问老二之前,皇帝看了一眼一直在一旁的老四,淡淡说了一句:“老四先下去,这儿已经没你的事情了。”
萧霆锋的第一反应是,他不能走,万一走了父皇又偏袒二哥怎么办?正想着怎么回话,一抬眼看见天子的眼神,他那到了嘴边的话被吓的吞了回去。
萧霆锋老老实实告退,出去了。
皇帝挥退了所有太监,看着已经瘫倒在地的萧霆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