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春来,竟然是来央求黛玉的。
“家里那个,自打知道东南有了战事,就谋划着想上前线。我原本不想来的,但实在是被烦的没法子,林妹妹。”迎春称呼之后又赶紧改口,“郡王妃,这事儿肯定会让你为难,我......”
哪知黛玉却开口打断了迎春:“二姐姐,别这么说,这事儿还真不难。”黛玉可不是为了安慰迎春才这么说的。
自打东南战事一出,二皇子和四皇子都在积极谋划,如今看来,二皇子和南安王府已经结盟。南安王府经营东南水师多年,自觉能快速取胜。
如今萧霆钧的大舅舅可是兵部侍郎,这些事儿萧霆钧和黛玉心中明镜似的。四弟还想往大军中塞人呢,黛玉和萧霆钧原本还想着暂时按兵不动,一来萧霆钧的亲戚,没有需要他安排差事的,二来,总不能让萧霆钧上赶着去给不相干的人去谋划差事。
如今还没想到找补的地方,可巧,迎春来了。对于迎春嫁的夫婿,黛玉心中有数,只怕这一趟,迎春是迫不得已来的,这还真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枕头。
黛玉心里已经有了好主意。
“只不过,二姐姐,打仗可不是儿戏,战场上刀剑无眼,万一......”黛玉后半句没说,但迎春听得懂。
万一孙绍祖上了战场,战死或者伤残了,那可就是麻烦事儿。
迎春想着自已出嫁以后过得心酸日子,看着黛玉一片赤诚与关切的眼睛,忍不住说了真心话:“不怕妹妹你说我刻薄心狠,我还真是宁愿他战死,那我就能彻底解脱了。”
说完这两句,迎春闭上眼,落下两行泪。
迎春自打出嫁后过得有多艰难,黛玉是知道的,那一年迎春回娘家的时候就哭一场,说那人一味好色,好赌酗酒,家中所有的媳妇丫头将及淫遍。还说迎春是她老子使了那人五千银子,把迎春卖给他的。
那时候二舅母不让大家告诉老太太,只说是迎春命不好。至于自已的大舅舅和大舅母,更是当没有迎春这个人。
所以黛玉很清楚,迎春说的是真心话。
这样的真心话,让一个心性软弱的人说出来,未免太心酸,也太讽刺了。荣国府啊,真是一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亲孙女儿都能掂斤论量的卖了,她一个外姓人,跟迎春一比,还真叫不上什么苦。
黛玉伸手握着迎春的手道:“二姐姐,快别哭了,不值为这种人哭。今儿既然姐姐来了,我就敢向姐姐打包票的,让人上战场不是难事儿,对了,他如今可有官身?”
黛玉对姓孙的具体情况了解不多,保险起见,还是多了这么一问。
“是个五品,不过是承袭的,还是个虚职。”迎春老老实实告诉黛玉,“要有实权,只怕就不肯去了,到底是战场。”
黛玉想了想:“正好,二姐姐也不用着急回去,留在我这儿吃顿便饭。”说着叫紫鹃进来,去吩咐厨房,说有客人,又叫来雪雁。
“雪雁,你去吩咐外头田大树,让他去给赵秉信送个信。”黛玉起身到案前,提笔写了几句话,交给雪雁。
紫鹃雪雁各自去做事,迎春瞧着黛玉这儿一丝不乱,心底很是羡慕:如今宝钗也在荣国府管家,可比起来,当年爱教导姐妹的宝姐姐,真理起家来,可比不上琏二嫂子,更甭提同黛玉相比。这偌大一个王府,都打理的井井有条。她刚才来的时候,瞧着王府里的下人都规矩的很。
“这样,不会让王爷为难吧?”迎春还是有些不放心,到底也是一个五品的实缺,这可不是那么容易能谋得到的,否则,也不会荣国府里拖了那么久,也没办成事。
黛玉心中早有计较:前些日子萧霆钧还和她商议呢,东南战事,二皇子和四皇子都摩拳擦掌,自已一点儿表示都没有,也容易让皇帝疑心。
如今正好,黛玉应了迎春,倒是可以让皇帝觉得:老三夫妇碍于亲戚情分,同时对东南也不能说完全没有想法。
“二姐姐只管放心,东南有战事,匹夫有责嘛,何况,只是个五品,又不是什么将军大帅的,没人会在意的。”说到底,对孙绍祖而言,五品官又有实权,就很不错,但对于高位者而言,五品算什么呢?
听黛玉这么说,见黛玉胸有成竹的模样,迎春这才放下心来。还不等迎春告辞,怡郡王那头就派了人回来,还是他身边最信任的赵秉信。
赵秉信带的则是怡郡王的口信:“王爷说,王妃处置的很好,巧的很,方才瑞郡王正好到户部关心粮草问题,王爷已经同瑞郡王提过了,瑞郡王还大大方方表示,五品位置太低了,既然是王妃的表姐夫,给个四品的骑都尉好了。”
迎春一听都呆了——还能升官?
“当时南安郡王也在,他如今是领军将军,又和荣国府是世交,当下就点了头应允,到时候孙大人只管跟着南安郡王出征就是了。”赵秉信说完,就退了下去。
“二姐姐,这会儿放心了吧?”黛玉拍了拍迎春的手,有些话,她觉得对迎春说明白也没事,“如今表姐夫愿意去,对我和王爷都是好事儿呢,父皇之前还说,多少勋贵世家子弟游手好闲,南安郡王这样为国为民的才好,表姐夫能去,也算是替勋贵世家们长脸。”
迎春本来就不笨,立马听懂了黛玉话里的意思:荣国府也好,孙家也好,全都是躺在祖宗功劳簿上的,这会儿孙绍祖愿意去,不管仗打成什么样子,姿态是做足了的。
“妹妹,不管别的什么原因,我都该重重地谢谢妹妹的。只是我在家里当不了家,又做不了主,只有空口白话一句。”迎春深知,黛玉帮她完全是看在以前姐妹一场的情分上,人要懂得感恩,她心底很感激黛玉。
姐妹二人又说了会儿话,迎春起身告辞,紫鹃那儿早准备了一些东西,是黛玉吩咐了送给迎春的:云缎一匹,蜀锦一匹,杭绸一匹,潞绸一匹,纱一匹,纺丝一匹,另有人参鹿茸等。全是些贵重的礼,这些东西,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别说孙家,就是现在的荣国府,也不容易得到了。
迎春见了赶紧要辞,她来的时候虽带了些东西,可只怕都值不了一匹蜀锦的钱。
黛玉笑道:“二姐姐拿着吧,这些东西,我也给三妹妹和四妹妹送了,皇后娘娘和长公主前些日子都送我不少东西,放在仓库里,也不过是白白落灰,能给姐妹们做几身衣裳,让大家穿新衣裳的时候高兴一回,便不枉它们的价值了。”
迎春推辞不过,只好道谢后带着东西离开了。
黛玉隔了几日倒是收到长公主府的口信,说小郡主想来玩两日问黛玉可方便,黛玉本就没什么事,自然答应,顺道让紫鹃去请惜春,想了想还加了探春。
却没想到紫鹃走一趟,得到一个荣国府的私密事儿,想了一阵还是告诉了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