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怡郡王府宴客。
自打三位皇子分别被指婚、又同日被册封为郡王,朝臣们都很清楚,新一轮皇位争夺,已经开始了。
而当三位皇子各自成亲,郡王府在同一条街上互成犄角之势,已经有人暗地里说:如今还真有三分天下的态势。
朝臣们的心思,天子也略知道几分,因此此番新年三个王府宴客,天子相当关注。
瑞郡王府上在初三宴客,几乎半个京城做官的,都受到了邀请。毕竟吴贵妃的父亲是吏部尚书,门生故吏不少,而瑞郡王妃宋慧兰的爷爷又是户部尚书,同样也有许多亲朋师徒,再加上皇室宗亲们,人真的很多。甚至不比宫里的新年大宴,少多少宾客。
理郡王府初四宴客,同样排场很大,虽然比瑞郡王府请的客人少一点,但那宴席上的美味佳肴陈年佳酿,特意从徽州请来的戏班子,使得赴宴宾客们念念不忘。
天子心底有些不悦,一个两个的,还真当自已是郡王爷风光无限了。心情不大好的天子,心底想,他倒要瞧瞧,老三家宴客又是如何。
哪知道初五初六初七,居然老三家还不请客,着实意外的天子忍不住开口问皇后:“你知道老三什么时候请客吗?”
“年初二宫宴,玉儿向臣妾说过,订在了初八。只怕这会儿,老五他们几个弟弟,肯定都收到帖子了。”皇后处,六皇子的生母,陆昭仪,正陪着皇后说话,听了这话,陆昭仪忙点头。
“可不是,昨儿钰儿那孩子收到帖子,还特意拿给我看,夸他三哥三嫂有雅兴。”陆昭仪出身低,在宫里一向不大惹眼,寻常也就到皇后处坐坐。另外两位皇妃处,鲜少去,只在礼节上,从不落下一点话柄。
听了陆昭仪这话,天子表示对帖子感兴趣,让人去请六皇子也过来。不一会儿,六皇子萧霆钰就拿着帖子来了。
天子接过一看,果然有趣,是抽取式的,抽出来那可爱的小狗狗就从趴着变为了站立,仿佛还给人作揖似的。
新的一年是狗年,难怪选小狗。
不只是式样别致,上头的簪花小楷也让看的人觉得赏心悦目。天子知道儿子字迹的,想来这是儿媳妇的手笔,想着成亲后这对小夫妻恩恩爱爱的,天子的心情好了几分。
等着天子得到汇报,知道怡郡王府宴客规模后,更是龙心大悦——怡郡王府请的客人不多。
怡郡王府的客人,长公主一家、萧霆钧的大舅舅一家,小舅舅在陕甘细柳营自然请不了,此外还有荣国府,以及迎春、湘云家。
但荣国府来的人不算多,贾母年纪太大了、王夫人不乐意来见黛玉过的幸福、宁国府今日也请客,于是来的人只有宝玉宝钗、探春惜春。
若说迎春夫妻二人、湘云夫妻二人的出现,宝钗还可以理解,但当她看到宝琴和邢岫烟的时候,狠狠吃了一惊。
怡郡王府今日的客人满打满算,也就二十来个人。
怡郡王夫妻并无任何架子,但任谁都能一眼看出来,夫妻是十分恩爱的。这无疑刺激了宝玉和宝钗二人。
宝玉内心一片苦涩,但也还是替黛玉感到开心的,毕竟一开始就是自已无能,不能反抗老太太和太太。
宝钗则满心妒忌:她自认才情容貌绝不输给黛玉,可为什么,无论是宝玉还是怡郡王,黛玉总是轻而易举就能讨得喜欢。
更让她不满的是,出现在这儿的宝琴。
连日来的郁闷不满,让宝钗头一次忍不住,含笑看着宝琴:“我说怎么妹妹如此自信,原来早已投靠新人了。”
这话一说,几个姐妹都看向宝钗——宝琴兄妹搬出去住的事情,大家都知道了。看样子,宝钗是要发泄心中不忿了。
宝琴淡淡一笑:“姐姐这话说的好没意思,投靠新人?谁是新人?今儿这儿都是姐妹们,往日大家也都是极熟悉的。姐姐还是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不然闹开了,我想难看的绝不会是我。”
宝钗脸上挂不住,探春却已经拉住了她的胳膊,笑道:“大家都是姐妹,今儿又是郡王妃邀请我们来做客,开开心心说说话吧。”
这时候黛玉牵了高馨过来,小郡主一眼看到惜春,就过来与惜春说话。
黛玉敏锐察觉氛围有些古怪,但毫不在意,湖心亭内早准备了双陆、围棋等供众人玩乐,亭外又有投壶、垂钓等设备。
湘云如今已经嫁给了卫若兰,夫妻恩爱,但上头婆婆不大好相处,今儿难得活泛一次,倒是高高兴兴说去玩投壶,探春宝琴也都表示有兴趣,又有萧霆钧大舅舅家表妹乔兰若,也是喜欢热闹的,加入了投壶阵营。
另一边迎春邢岫烟已经开始下棋,长公主的二儿媳许氏则和萧霆钧大表兄的媳妇庄氏说起了育儿经,如此一来,宝钗就落了单,孤零零的一个人。
这时候外头通传瑞郡王夫妇到,紧接着理郡王夫妇也来了,众人赶紧起身。
宋慧兰扫了一眼女客,心下对黛玉就有几分得意:瞧老三夫妇这请客的样子,还挺寒酸的,人少,也没几个要紧的。
等着葛夕佳进来,也是同样心理。二人不禁都觉得,只有对方才是对手,黛玉这儿看来真是不足挂齿。果然娘家无人,连像样的宴请都办不了。
这么一想吧,二人都觉得该拉拢拉拢黛玉,于是对着黛玉的客人们显得格外平易近人。
尤其是宋慧兰,她本就比葛夕佳会做人,加上吴贵妃与贤德妃关系不错,对荣国府的情况,宋慧兰了解不少。
这会儿宋慧兰正与方才孤零零一个人的宝钗聊得开心,在宋慧兰看来,这位宝二奶奶识大体的很,虽然她哥哥是个杀人犯,但有什么关系呢?自已夫君要的是荣国府和王子腾的帮扶。
“今儿一见,真是相见恨晚,改明儿我给你下帖子,请你到我府里坐坐。”宋慧兰想,荣国府的老太君老了,这位宝二奶奶谈吐间有些见识,日后能用一用,也不错。
得意的宋慧兰,压根儿没看到长公主看向她时候皱着的眉头。
反倒是一边的探春,凑巧看见了,心底一惊,忍不住去看正和瑞郡王妃聊得开心的宝钗:宝姐姐的心,未免也太大了些。
探春琢磨着要不要回去同宝钗聊一聊,湘云却似乎看透了她的心思,在一旁道:“三妹妹还是别管了,这女子一旦出了嫁,都身不由已了。”
听出湘云言语间也有苦衷,探春愣了愣。
因着新年宴客,天子对怡郡王夫妇更满意几分,于是元宵宫宴,天子当着众人夸奖了几句萧霆钧,说他在工部做得很好,顺势又说:“朕想着,你在工部日子也不短了,调到户部去,让老四调到工部,至于老二嘛,去兵部。”
这话一出,众人心思各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