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黛玉说请罪,皇后和萧霆钧都很意外。
黛玉迎着两道探寻的目光,十分坦荡:“皇商薛家的大公子,判了秋后处斩。当年他第一回在金陵打死人的事儿,包庇他并主审案子的贾雨村,曾经做过我的先生。”
皇商薛家,皇后和萧霆钧都思索了片刻。
萧霆钧先反应过来:“这事儿,我倒是知道个大概,那贾雨村,当初很得王子腾大人的欣赏,是不是?”
黛玉点了点头,虽然她身处闺中,但有些事情,多想想也能清楚。
“如今,王子腾丢车保帅,那贾雨村已经被罢官并递解遣返回原籍。”萧霆钧已经明白了黛玉的意思,她该是怕受到牵连,于是安慰她道,“历来处置完主犯后,余者都是看上头的心情,这事儿已经过了御前,我瞧着,父皇并没有深究的意思,你不必担心。”
黛玉却摇了摇头:“我一个弱质女流,本来没什么好担心的,只是怕有心人故意攀扯,要是让殿下和皇后娘娘都难做,就不好了。”
这下子萧霆钧才明白了黛玉到底在担心什么,一方面对黛玉的聪慧感到高兴,另一方面也为自已的自以为是感到有几分挫败:她怕连累了自已和皇后。
皇后呢,也彻底明白过来,更感欣慰:她能为老三和自已这个皇后着想,自已真是没看错她。
“你放心,这样一件小事儿,不会影响到我们的。”萧霆钧看着黛玉,“不过我想问问,你那先生贾雨村的事儿,你知道多少?”
黛玉现如今和萧霆钧可谓是一条船上,她很直接,将贾雨村如何得到应天府知府官职、又是如何包庇薛蟠、以及为了她那大舅舅的扇子逼死了人的事儿,全都说了。
“其他兴许还有别的,我就不知道了。这些都是听.....”黛玉说到这儿,不禁略有一丝难过,贾雨村为了扇子逼死人的事儿,是宝玉告诉她的,不过她将那一点点难过逼回去了,“都是听荣国府的人说的。”
听完这些,萧霆钧更是知道彻底不会影响到他们的:“那不必担心,父皇用王子腾大人,王子腾大人用贾雨村,既然王子腾大人都不担心,我们就更无需紧张了。”
皇后点头道:“正是这个理,你父皇用王子腾,看重的就是他心狠手辣,官员不能总唱红脸撒,必须要有人唱黑脸。”
黛玉听了皇后这话,彻底明白过来:天子重用王子腾,看来与重用其他清官,是不一样的。
说的难听点,一条恶狗,看家护院不错,最重要的,是听主人的话。
但是听到黛玉说贾雨村的一切,萧霆钧倒是有了个想法,在皇后和黛玉跟前,他觉得没必要瞒着,于是直接说:“既然贾雨村如今被王子腾抛弃了,那兴许可以让人接触一下他。”
皇后和黛玉都是聪明人,立马听懂了萧霆钧话外的意思:贾雨村现如今心中对王子腾,自然是带着恨的。拿住了他,将来用来对付四大家族,都有用处的。
黛玉本不该多言了,但决定试探一下:她想看看,萧霆钧是不是厌恶四大家族的。
于是她说:“但,万一他反水,对殿下是否不利?”
萧霆钧也考虑到了,若是贾雨村反过头出卖自已呢?
皇后却在一旁笑道:“这事儿太简单了,因为压根儿不必老三出手,本宫安排就是。”
见黛玉似乎有些不明白,萧霆钧解释给她听:“贾雨村的原籍在江南,如今的两江总督,是舅舅。”
舅舅?自打被赐婚后,黛玉也是费了心思打听了不少信息。如今的两江总督是李继李大人。
皇后娘娘也姓李,是了,两江总督正是皇后娘娘的亲哥哥。所以,萧霆钧叫一声舅舅,完全没问题。
想明白了这一点,黛玉就明白其中的意思了:皇后娘娘会请她哥哥帮忙。
但黛玉立马想到了另一点:这是不是意味着,皇后娘娘以及整个李家,都是站三皇子了?
都说两江总督是陛下最信任的官员之一,还听说,正是这位新任两江总督大人,带兵抄了甄家。
看来,自已日后要面对的事情,会越来越复杂。
“说起江南,那甄家有些人进京了,要盯着点儿才是。”皇后不喜欢甄家人。
这些话,他们母子丝毫不避讳黛玉,接下来的两天,黛玉住在皇后宫中,偶尔也会听到她们母子议论朝局,或者后宫。
皇后更是直白的告诉黛玉:“你在国公府住了那么些年,想来内宅斗争也看了不少,但这比起来算不了什么,等着你成了怡郡王妃,你会发现,这皇室宗亲之间,更是了不得。早点做好准备,你是个聪明人,本宫很放心。想知道什么,拿不准的事情,都可以问顾嬷嬷和许嬷嬷。”
黛玉离宫的时候,皇后给她一本书。蓝色封皮没有书名,翻开一看吓了一跳,《圣祖仁皇帝庭训格言》。
圣祖仁皇帝,就是才去世两年的太上皇。
黛玉的手一抖,想起皇后娘娘说的话:这本书,是皇子们都要学的,你多看看,大有益处。
定了定心神,马车到了荣国府大门。
黛玉回到潇湘馆歇了会儿,就叫了春纤来问这两日荣国府发生什么事情没有。
这一次进宫,紫鹃雪雁都跟着,留了春纤看家。这小丫头比雪雁还小些,是建了这园子后才调过来的,经过紫鹃雪雁的调理,如今越来越有灵气。
“原怕姑娘从宫里回来有些累,想着明日再来向姑娘汇报。”春纤待黛玉喝了口茶后,才继续说,“宝二爷房中裁撤了不少人,而且,袭人也被送出去了。”
这话一说,不只是黛玉,就是旁边的紫鹃雪雁,也都齐齐吓了一跳。
雪雁到底年纪轻些,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怎么可能,别人都出去了,袭人姐姐可是宝二爷院子里的头一人,也定然是不想走的吧?”
春纤忙点头:“大概不是袭人姐姐自已愿意的,我虽然不清楚状况,但听人说,是太太做主,撵了袭人出去的。只是到底伺候宝二爷一场,留了面儿,不叫说是被撵出去的。”
被撵出去的?那看来,定然有个大故事了。
春纤还是太稚嫩了,打听不到,紫鹃第二日,就搞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回来讲给黛玉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