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宝钗在潇湘馆毫无收获,她母亲倒是得了王夫人的应允,说有机会进宫见到娘娘,会求娘娘帮帮忙。还说,会让贾政帮忙。
但王夫人要等到中秋才有机会进宫,时日实在是太久了。
于是王夫人当晚就向贾政说起此事。
贾政听后顿时沉下脸:“你还有脸说,若不是你哥哥差人来,我还不知道,你那外甥,竟如此不是个东西。”
王夫人顿时傻眼:哥哥?怎么回事?哥哥不帮忙救救蟠儿,怎么还说这样的话?
“老爷这话从何说起?”王夫人忙问。
“那一年,金陵的事儿,你外甥就已经打死了人,信中反倒说被人下了套,舅兄和我都不知情,舅兄这才派了人去帮忙。”贾政提起来就一肚子气,早知道薛家如此草菅人命,那时候就不会答应他们住在府上,更不会答应跟薛家结亲,哪怕宫里头娘娘传了话来,他这个当父亲的也不会同意。
“那都多少年的事情了,老爷还提他做什么。”王夫人却是知道当年事情的始末的,打算先糊弄过去,“不管怎么样,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救人?他货真价实的打死了人,还敢提救人?如今贾雨村都因为他的案子,被罢了官不说,还要被追责。”贾政气的拍桌子,他竟不知道,薛家胆大妄为不说,自已的妻子,竟然是如此糊涂。
但贾政不知道的是,王子腾只不过是见事情不妙,顺势将罪名扣给了贾雨村,以保住自已而已。
王子腾之所以及时派人来将事情告知贾政,就是怕王夫人贾政这边拎不清,答应帮忙。万一被牵连,自已到时候也不好脱身。
如今的情形,王子腾已经打算彻底舍弃薛蟠甚至整个薛家了,这几年薛家入不敷出,皇商的好多生意都被户部收回给了旁人,对于王子腾而言,薛家已经毫无用处。
但这些话,王子腾自然不会说。他深知贾政性格,最是迂腐古板,若知道薛蟠打死了人,定然不会再姑息。
王夫人听了贾政的话,心底不舒服,想着薛姨妈是自已的亲妹妹,就只有薛蟠那孩子一个儿子,忍不住说:“老爷又何必说这些,若不是那些人得罪蟠儿,他也不至于冲动,哥哥也真是的......”
她话没有说完,就被贾政喝斥住:“无知的妇人!你给我闭嘴!一个杀人犯,说出去还有脸了不成。我今日就把话放在这儿,我自然是不会帮忙,也帮不了这个忙,违背律法的事儿,难不成你要我们一家子跟着他陪葬!不止如此,你后面进宫,不许在娘娘跟前泄露一个字,不然到时候娘娘跟着吃挂落!”
王夫人一时间被贾政的大声呵斥给镇住了,二人夫妻多年,她还是头一次见丈夫如此模样,一下子就不敢再开口了。
然而那赵姨娘早就在外头听见贾政和王夫人的对话,见贾政发作王夫人,心情大好,赶紧端了茶来,嘴里倒是说着些让贾政不要生气的话:“老爷,气大伤身,老爷也别一味责怪太太,只怕太太都被人糊弄了。想太太那么疼宝玉,可当初那薛家大爷,不还去了族学,还惹得宝玉在学里被欺负呢。这些事儿,都是他们瞒着太太的。”
贾政一听竟然还有缘故,忙问怎么回事,王夫人赶紧拿话岔开。
“我没问你!”贾政接过赵姨娘送来的茶,让赵姨娘说下去。
“那薛大爷,在学堂里大把银子花着,竟将学堂里的那些远房子弟们,当成粉头取乐,据说叫宝玉撞破了,他们就打了宝玉。”赵姨娘对事情其实一知半解的,都是听贾环说的,这会儿故意在贾政面前提起来,当然是为了让贾政更加厌恶王夫人。
贾政一听还有这段往事,顿时脸更黑了,盯着王夫人简直想要吃了她,牙缝里挤出两个字:“这些事,你都不知道?你是死人吗?”
王夫人委屈,王夫人真的不知道,毕竟这事儿宝玉瞒着,底下李贵茗烟等人也瞒着,薛蟠去了族学不假,可在学里做了些什么,她一个内宅妇人,又不过问学堂里的事情,宝玉不说,她如何知道?
“好哇,你的好亲戚!”贾政吹胡子瞪眼,对薛家着实厌恶,杀人放火,吃喝嫖赌,简直无恶不作,“可惜了,要是早知道,我断然是不会答应让宝玉迎娶她家的姑娘的。当初是谁口口声声夸她家好?又是谁进宫在娘娘面前说那些话?你当我不知道?”
越说越恨,当初宝玉的亲事,他本就以为是娶黛玉,不想宫里娘娘捎了话来,指了宝钗,他就十分不乐意,可想着娘娘在宫里为着一家子挣前程,又听贾母那样说,这才勉强同意了。
要是早知道薛蟠打死了人,他是断然不会同意宝玉娶宝钗的。
再想到族学的事情委实气不过,贾政手中的茶杯就那么直接扔了过去。
低着头的王夫人没想到丈夫竟然会动粗,压根儿没躲闪,于是那还装着茶水的杯子就那么砰的一声砸在了她的额头上,一时间血水混着茶水茶叶,贾政赵姨娘全被吓到了。
还是外头听着动静不对的玉钏儿,鼓起勇气进来,见王夫人竟然满脸的血,惊叫一声赶紧叫丫头来,一面跪着向贾政请罪:“老爷,太太纵然有千般不对,也不能如此呀,还请老爷息怒,让奴婢赶紧给太太处理伤口。”
贾政这才回过神来,一时下不来台,哼了一声反而抬脚走了,也不理会王夫人了。
赵姨娘见状大喜,赶紧跟着贾政出去了。
王夫人这辈子头一次如此狼狈,一时整个人都傻傻的,任由玉钏儿等丫头给她收拾,末了,等着房中无人,终于忍不住,哭了起来。
贾府下人本就嘴不严,第二日,王夫人挨打的消息,几乎就传遍了。
宝钗赶紧就领着丫头来看,宝玉虽然不满意他的亲事,但总归还是担心他娘,也过来了。
邢夫人也急忙过来,不过她是来看热闹的,顺便想嘲讽几句。
哪知道宝钗厉害着呢,当即做主告诉丫头:“拦住大太太,就说太太这会儿病了,谁都不见。”
宝钗很清楚邢夫人的嘴脸。
王夫人本来因为薛蟠,心里头也有几分不待见宝钗的,这会儿见宝钗如此维护自已,立马感动了,拉着宝钗道:“我的儿,还是你明白事理,为了你哥哥的事儿,老爷和我几十年没红过脸,眼下待我都如此了,你回去跟你妈说,我也没法子啊。”
听见这话,宝钗的心彻底冷下去了。
她又深恨她哥哥,都怪他,惹出这些事情来,若不是他,自已当初去选公主伴读,哪里能选不上。
这样的哥哥,不要也罢!
想通了,宝钗反而觉得松了一口气,反过来安慰王夫人:“太太,快别说这些了,好生养着,眼看中秋快到了,太太还要进宫,拜见娘娘呢,要是让娘娘看见太太这样,岂不难过心疼?”
王夫人听了,越发觉得宝钗懂事:“可见我是有福气的,能有这么好的儿媳妇。”
宝玉一听,抬脚就走。
王夫人拉着宝钗:“你别理他,他打小就这样,过段时间就好了。”
宝钗自然要表现她的大度,越发讨的王夫人喜欢。
这一回的中秋节,贾母也盛装起来,要进宫恭贺娘娘。有些话,她想当面问问。
而同样要进宫的,还有黛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