璧如月狼狈回到帝酃师的屋子,强忍腹内翻江倒海般的剧痛,在屋子里翻找解毒丹。
“唔……”
一口血从口中喷出,璧如月顾不得擦干净下颚滴落的血珠,囫囵吞下几颗找到的上品灵丹,强行运气。
灵气与毒气同时从她体内散出,璧如月脸色愈发惨白。
恍惚间,似乎有男人的轻声叹息从她耳边划过。
她猛然睁眼,又吐了一大口乌黑的血。
该死的!
不管用,这些东西都不管用!
屋内,冷风吹过,带起一阵刺骨冷意,纱幔层层,屋门闭紧,挡住外面的一切危机。
霸占了璧如月身体的心魔以为林若锦此刻自顾不暇,肯定是有多远跑多远。
就算她想为林若凡报仇,肯定也要养精蓄锐,再等机会。
待自已坐稳位子,随便找个背叛师门,欺师灭祖,偷盗灵材法器等等理由,就能派弟子去清理门户。
却不想,林若锦不仅没有逃,反而直奔青云而来。
青云大殿外的钟声响了一遍又一遍,弟子们不明所以的往广场上聚集。
“这钟声只会在重要的场合用来传唤弟子,出什么大事了吗?”
“不知道啊,我们快去看看。”
议论声越来越大,人聚集的越来越多。
很快广场上就站满了人。
有人远远看见一身黑衣,面色冷肃的男人站在石阶上,不由惊呼出声。
“果然是出了大事!连锋钰尊者都出关了!”
“现如今,屠鸿和蕴颜两位已经位同虚设,这位此刻出关莫不是想……”
话未说完,又是一声浑厚的钟声,将一切嘈杂声音都压了下去。
而就在这时,抱着血衣的女子,冲出人群,跪倒在所有人面前大声喊道。
“锋钰尊者,掌门有令,请您相助!”
另一边。
璧如月浑身颤抖的伏在桌案上,脸色苍白,完全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帝酃师不在,平日里弥漫在房间每一个角落的檀香味,如今已被萧索冷意代替。
在这个寂静的空间里,时间似乎凝固了。
璧如月懒懒抬眼,去看帝酃师坐过的那把椅子。
如今已是覆盖了层薄薄的灰尘。
她突然觉得身体有些倦怠,有些沉重,“好个林若锦啊,好个咳咳咳……”
璧如月擦去嘴角咳出的血丝,一手探进怀里掏出一本书册。
这是她刚刚在帝酃师的房间搜出来的册子,传说那段时间帝酃师就是拿着它在问心湖修炼。
“果然把好东西藏起来不告诉我,看来是想扔掉我,好等着你的如镜回来吧?”
“咳咳咳……您的如意算盘落空了,这本秘籍终于落到了我的手里!”
不能再拖了。
要再快一点,把身体内的余毒处理掉!
她脸上全是算计和扭曲的恨意,已经不复往日的清高圣洁,打开书册,贪婪的目光死死盯着上面的字。
突然。
她愣住了。
这上面的字体密密麻麻的,所书写的根本不是那些弟子口中的修炼秘籍。
“十月十三日,我捡回了如镜……”
璧如月跟着内容念了出来,“天资聪慧,不可多得,如镜……”
她不耐烦的啧了声。
快速翻动几页,竟然全都是记录着如镜生活的点点滴滴,从吃饭到睡觉,事无巨细。
甚至连如镜每天吃了什么,睡了多久都有记载。
原来,这本“秘籍”是帝酃师专门用来记录如镜从小到大的生活内容。
字里行间全是欣慰,她甚至能从这些冰冷的字体中看到完全不一样的帝酃师。
热情,温柔,对调皮捣蛋的如镜有着无限包容。
亲力亲为照顾如镜的生活起居,宛如慈父。
“什么破东西?”璧如月恶狠狠的骂着。
毫无用处!
帝酃师当个宝贝似的拿来带去,结果就是这么个东西?
绝对不可能!
她难以置信的又翻了几页,越看心里越愤懑不已。
“如镜,如镜!还是如镜!你心里只有他!!!”
她愤怒咆哮,如同野兽般面目狰狞,恨不得将整本书放在嘴里撕咬成碎片。
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生气。
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就在她手指紧握,准备将其撕碎时,她看见了其中有一张纸页,相较如镜的那几篇,很新。
上书写着:
腊月十三日,如镜,死于问心湖。
璧如月被当头棒喝打了个措手不及。
她难以置信的盯着这几个字,仿佛要将它深深刻入脑海。
死了?
如镜他早就死了?
为什么帝酃师从来都没说过。
心跳陡然加速,璧如月一边害怕一边仔细的看着手里的书册,生怕错看了细节。
当翻最后一页时,璧如月像失去所有力气般倒了下去,泪水瞬间夺眶而出。
“啊——”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尖叫,记忆疯狂涌入脑海。
过往所做的一切,此刻通通被她想起来了。
痛苦的捶着胸口,试图以此来疏解心中的痛苦与绝望。
那天晚上,在问心湖。
被蛊惑的她不顾廉耻脱下衣服,趁帝酃师恼怒的转头避嫌,从背后偷袭,一剑刺穿了他的身体……
大逆不道!无耻至极!
她怎么能用他教自已的招式,用他赠予的剑去伤害将自已抚养长大的人。
怎么能利用青乌,雪碎的信任那么残忍的杀害了她们……
青乌临死前,还口口声声喊着她师姐,回忆里少女的悲伤与绝望几乎让璧如月心脏痛的喘不上气。
“我…都做了什么?师尊,是我误会了,是我……”
璧如月如梦初醒,像是想起了什么,努力撑起身子,跌跌撞撞往外跑去。
却不料,刚开门,就见房门外聚集了很多青云弟子。
他们看见璧如月也是一愣。
“大师姐,您怎么在这?”为首的弟子惊讶的看着她,“您受伤了?”
那弟子见璧如月表情如此心虚,眼里闪过一抹痛心与纠结。
如果说在广场上听到那林若锦的话还心存怀疑,那么此刻一切都已经了然了。
但他还是对面前的女人抱有一丝期望。
“你真的对青乌她们做了那种事吗?”
一人接着说道:“师姐,如果你是受了冤屈那……”
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请和我们走一趟吧,我们奉掌门之令,要带你受审。”
“掌门…之令?”璧如月脸色愈发苍白。
难道,师尊已经摆脱了禁锢,从那里出来了吗?
短时间内极度的惊恐与悔恨让她受到了很大的刺激,眼前的场景也逐渐模糊,扭曲。
最后,那些人的身影和厌恶的视线慢慢变成两个手牵着手的,又哭又笑的女孩。
青乌空洞的眼眶流出血泪,往前走了两步,每一步都带着无法言说的决绝和坚定。
二人的身体很软,像是皮肉里裹着一坨泥浆,走路时摇摇晃晃,仿佛随时都会摔倒。
“大师姐,跟我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