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浓雾笼罩的雪林是一片连鸟兽痕迹都没有的可怕死寂,姜司瑶惊恐地环顾四周,但茫茫无边没有尽头。
“安歌?安歌?人呢?哪去了?”早已习惯了安歌在身边,惶恐之下的她率先想到的也是安歌,可喊了半天没有得到期待中的回应,只有自已的回声以及踩在雪地里的脚步声,过了许久才反应过来自已刚刚喊出来的声音是熟悉的女声,再反复确认此时的这副身体并不是李昀夜,随即又惊又喜:“是我自已的,终于换回来了吗?太好了,我终于做回姜司瑶了,太好了.......”
“可是,这是哪里?我不会又到了另外一个未知的时空吧?”如果真是这样,看着眼前无边无际的死寂,恐怕比起穿到李昀夜身上还可怕。
这时,雪林中突然刮起了一阵狂风,霜雪扑面而来,姜司瑶本能地裹紧身上的大氅转身避到一棵树后,抬眼却惊见另一个手持弓箭,眼神冷漠的自已。
“是你吗?”这应该就是杨医生说的自已的另一人格吧?
可对方没有回答,只是面无表情地拉开手中的弓箭,箭头直指姜司瑶。
“喂喂喂,你干嘛?你要杀我?”
“嗖”一箭射出,但好在姜司瑶反应快逃过一劫,见对方又准备继续射出第二箭,她急忙撒腿就跑。
“你这个混蛋!你这个白眼狼!你凭什么杀我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把你创造出来的,你能存在应该感谢我才对,你怎么还恩将仇报呢你.........”
“嗖嗖嗖”
姜司瑶歇斯底里的咒骂并没有让对方停止追杀,穿过她耳边的箭反而越来越多,更可恶的是这片雪林无论怎么跑都跑不出去,而身后的人也像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救救我......谁来救救我......我...我呃.......”
借助林中的树木她侥幸地躲过一箭又一箭的追杀,奈何她的体力似乎永远无法耗掉对方手中的箭,就在精疲力尽陷入绝望之际,一支箭从身后射穿了她的心脏。
“不....我不要死!”
柔软的床被,幽静的暖阁,窗外天色微亮,两只麻雀在外头的栏杆上嬉闹。
“呼......还好是梦....”闻着屋内宁心安神的残香,姜司瑶后怕的心绪才慢慢平复下来,擦了擦汗疲惫地下了床,身上的里衣都已被冷汗浸湿,猛然间离开了被窝不禁全身打起了寒颤,但也因此让自已快速清醒过来。
明明是梦,却那么地真实,难道她真的把我杀了?还是我潜意识里认为她要灭我,取而代之?
“公子,您怎么了?从起床到现在您都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莫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请大夫来瞧瞧?”
用早饭的时候,一旁的安歌看着萎靡不振的李昀夜对着平常最喜欢的雉肉鱼羹都毫无食欲,不禁担忧起来。
“没事,做了个噩梦而已。”李昀夜摇了摇头,眼皮耷拉着俨然一副没有精气神的模样。
“公子,您做什么噩梦了?”
“没什么.....”
“公子,常听老人们言,这梦啊都是反的,做噩梦您应该高兴才是。”
“谢谢啊,希望借你吉言。”李昀夜苦笑一声,安慰人的话,自然是听听就好。
西城外的云仙湖,依旧是雪色碧波,亭廊延绵,水湖中央的精致楼船里传出生动婉转,清幽低吟的琴萧合奏,引得湖边的不少路人都忍不住驻足倾听,沉醉其中。
曲毕,红奴放下玉萧拉着安歌退了出去,厢房内只留下儇玉和望着窗外出神的李昀夜。
“公子是对儇玉的演奏不满?”珠帘后的儇玉淡淡地瞥了一眼仍旧对着窗外满脸哀愁的李昀夜,失落叹道。
“好听,好听。”李昀夜回过神才发现演奏已结束,急忙鼓起了掌。
“原以为李公子也会喜欢这首《月华》,看来是我多想了。”儇玉轻笑一声,起身来到李昀夜面前为他斟了杯热茶,脸上依然是以前那般淡淡的笑。
“儇玉,你误会了,我.......”虽看着儇玉并没有生自已的气,姜司瑶心中却感到万分抱歉,可话到嘴边却又犹豫了,难道要跟她说因为一个梦导致今天很烦躁,没心情?这话说出来就挺扫兴的。
“公子,有心事?”儇玉似也察觉到李昀夜心事重重。
“哎......”想到早晨的噩梦,姜司瑶心头犹如一根刺扎着。
“难道是李老爷要从京城回来了?”
李昀夜摇了摇头,突然又反应过来:“你怎么知道我父亲是去京城了?”
“红香阁人来人往,李老爷又是誉满天下的江南首富,被人时常谈起也不稀奇,我也是在偶然间听到的。”儇玉故作淡定地冲李昀夜笑了笑。
“也是,他这样的大人物本身就是话题中心。”姜司瑶不禁想到花花公子,不务正业的李昀夜与他父亲的鲜明对比,也很理解这位父亲恨铁不成钢的心情。
“既然不是李老爷要回来,那公子又是为何事而忧?”
“哎.....无从说起......”李昀夜又叹了叹气,端起手边的温茶一口闷下。
“对了,上次公子相托的事情恐怕儇玉也无能为力了。”儇玉自是聪明,见对方不肯多说也闭口不再谈及,于是转变了话题。
“无妨,这件事情本来也急不得,还得等我父亲回来再定夺。”李昀夜摆了摆手,找江湖人做保镖这事他后来也觉得太过草率了,好在儇玉这边也没找到人,他就不用再去纠结了。
儇玉没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复杂。
“想不到,你也懂音律。”隔壁的小偏房里,安歌与红奴围在一个火盆前取暖,想起方才的琴萧合奏,他向她投去钦佩的目光。
“我从小就跟在姑娘身边,耳濡目染,通音律也不足为奇啊。”红奴不以为然地咧嘴一笑,稚嫩的声音回怼道。
“也是.....也是......”安歌被怼得脸颊一红,连连应道。
“喂,你家公子今日怎么了?方才我与姑娘的演奏他好像全然无心在听,整个祈乐城还没有人能够在我家姑娘的琴声面前走神的呢,更何况今日的曲可是你家公子亲自送的名曲《月华》。”
“公子今早被噩梦惊醒,也许,尚在受这个烦忧吧。”
“噩梦?什么样的噩梦竟让李公子如此心悸?”
“我也不知。”
“你不知?”红奴撇了撇嘴,故作深沉地摇头叹道:“看来你这个书童对你家公子不怎么上心嘛。”
“你胡说!我对我家公子忠心耿耿........”
“哼,忠心耿耿却不能分忧,有何用?”
“公子不跟我说,我能有什么办法?”安歌委屈得小脸再次胀红。
“噗哧,我逗你呢,瞧你还急了?”红奴忍不住捂嘴笑了起来。
“你......无聊!”被一个小自已三岁的小姑娘戏弄,安歌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气鼓鼓地起身坐到一处角落里。
红奴也没再出声,只是瞟了一眼背对着自已的安歌后眼神回到火盆中,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