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牧说了这么多,只换来张清筠礼貌一笑。
李牧心里没底,也不知这姑娘信没信。
至于那个空荷包他真不是有意的。
“萧哥哥,这不是姐姐吗?”
张云娘的声音由远及近,张清筠只想转头躲开。
可李牧就在眼前,有着这位的身份,怕是想寻个清净都是难事。
许是张清筠脸上的抱怨太过明显,李牧不知怎么的突然递给了她一个果子。
张三姑娘倒是不挑,对于鲁国公家的公子身上藏着果子这件事,丝毫没有意外之色,顺手接了过来。
毕竟,她身上亦藏着糖。
张三娘子直接擦了擦,便咬了一口。
汁水四溢、果子的香甜让心中的烦闷消了大半。
“你想寻个清净,就得穿的低调些才是。”李牧好心建议着。
“怎么?”
张清筠头也没抬,一只手半捂着嘴,从口中依稀吐出两个字。
“你这身委实有些惹人注目了。”李牧斟酌着用词。
张清筠心道,你知道什么。
本小姐就是要把有钱摆在明面上,最好那个人能够知道,自已送上门来。
而她要找的人大抵就是这位李四郎身边的人,这也是她没把这人甩开的真实原因。
张清筠才将果子啃完,便看到熟悉的绣花鞋,抬头,她的便宜妹妹果然带着一大帮人来了。
“姐姐,牡丹亭中韩姐姐已备好了茶点。”
“你怎么又吃东西啊。”
“怎么这般不小心,嘴角都是……”
“不成体统……”
果然,那群贵女又是一阵议论纷纷。
春日里,百花盛开,争奇斗艳。
这些姑娘们穿的姹紫嫣红,朝气的脸上,更多的是本是这个年纪该有的天真。
而张云筠在这些富贵花中,更像是一株遗世独立不争不抢的小白花。
众人鄙夷不屑的目光,如针在脊。
若是前世的自已,怕又是将自已封闭起来。
张清筠知道,这是这些时日的报复。
只是可惜了,她不在乎。
而这辈子亦不想再寻一个高门大户,将自已的余生陷进去。
眼前出现一张帕子,洁白素净,往上看,依旧是那双手。
张清筠没接,自已从袖中掏出帕子,随意擦了擦嘴角,周边绣着金线的帕子便仍在了一旁的篓子中。
周边又是一阵吸气。
萧景皱了皱眉,暗叹一声,“三娘,你何必如此。”
张清筠礼貌疏离,强忍着对面前人的厌恶。“你我之间婚约既然已经变更,当然得保持着些距离。”
“毕竟,我可不想无缘无故成为旁人眼中的插足者。”
“四妹就在旁边看着呢,你也不怕她多想。”
“毕竟你我之间真的差一点就定了下来。”
萧景将帕子收了回去,俊逸的面具有些许破裂,留下一句“不可理喻”,便转身离开。
“姐姐,萧哥哥只是好意。”
张清筠凑近,低声轻语,“现在是哥哥长哥哥短,之前在我面前怎么两个人那般生疏呢?”
张云筠的话停在了嘴边,宽大的袖子被自已捏的不成样子。
“妹妹,要露出马脚了。”
张清筠伸手将张四娘的袖子漫不经心的理好。
被人忽视的李牧咳了两声,这才把众人的目光吸引过来。
暗叹张三娘子的那身装扮太过惹眼,一时将他的风头都比了下去。
他大大咧咧的从怀中掏出一个果子,在阳光下,红彤彤的,看着甚是诱人。
众人心想,能被鲁国公之子怀揣着的果子定是极好的。
“这果子是我的,亦是我请张三姑娘评鉴的。”
说完,便当着众目睽睽之下,咬了一口。
谁也没想到,这果子在李牧这一番动作之后,在京都身价飙升,遭贵人疯抢。
终于盖过了左姓学子《三都赋》引起的热潮。
当然这是后话,此时的李家四郎被自家二哥提到面前。
案上,是从李牧身上摸出来的果子。
三瓜两枣,零零散散,不堪入目。
李裕敲了敲桌子,“咱府上可是亏待你了?”
李牧摇头。
“骁骑营可是短你吃喝了?”
李牧还是摇头。
“谁让你和张家三姑娘扯上关系。”
李牧欲言又止。
身为寿星公的韩韵书给李裕添了一杯茶,推至面前,一边出言相劝。
“好了,这又不是什么要紧事。”
见未来二嫂帮忙出声,李牧附和着点着头。
李裕正要拍桌子,被韩韵书的一个眼神,收敛了动作。
“一个张家三娘,揣着一罐糖果;一个李家四郎,兜里尽是果子。”
“这不是平白增添笑柄,强行凑成一对?”
“徒增笑话。”
李裕双目一瞪,李牧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离最近的果子只差一个指节。
李牧笑了笑,忙正襟危坐。
李裕怀疑自已的耳朵,“你说什么?”
李牧一脸乖巧,“没,二哥你听错了。”
李裕哼了一声,“最好没有。”
“我告诉你,这京都谁都行,除了那张清筠。”
李牧不服,“为何?”
“你们凑在一起作甚,在京都开个零嘴铺子?”
见李家兄弟快吵起来了,韩韵书将冷了的茶水直接浇了花。
李裕当即安静了下来,将摆在自已面前冷透了的茶水一饮而下,并排坐好。
李牧亦是一副乖巧的样子。
韩韵书冷笑出声,“你歧视糖果?”
李裕摇头。
韩韵书一拍桌子,“你不喜瓜果?”
李裕又是摇头。
处在风暴中心独善其身的李四郎极为熟练的吃着瓜。
看着自已说一不二的二哥在未来媳妇面前吃着瘪。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不由感叹,这瓜真香。
韩家千金的生日宴自是极好的。
高氏饶有兴致的说着今日新看的戏文。
张清筠附和着点着头,虽然她也不大了解。
毕竟这和自小听的越剧差别还是挺大的。
张云筠又有了表现的余地,开始了一番评头论足。
平心而论,张云筠说的倒也中肯。
高氏眼中的清澈依旧,张清筠不忍将姐妹不和的事实显于人前,破坏了母亲今日的兴致,便寻了个借口回自已院中了。
不知何时,明月高挂。
云雀在院中的那棵桃花树上搭起了窝。
“迩语,你说,我缺席的十年,遗憾的应该不只是母亲一个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