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氏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养了十年的女儿,气愤过后,还是认下了这个哑巴亏,收下了这寒碜的礼物。
萧景的婚事就这样换了新娘子,拿着张家四姑娘的庚帖,萧家请来的媒人有些不知所措。
至于萧家二老收到消息后续如何,就此脱身的张三娘也管不着。
起码此刻,她是真心祝愿这两位可以琴瑟和鸣百年好合。
张清筠看够了戏,便往外走。
看着头顶的晴天万里,压在心头的大石头莫名消散。
莫名有些贪念前世最后感受到的温暖,心下有些遗憾,没有看到那人的脸。
她率先排除了那座宅子的主人,李家四郎。
毕竟能收那样礼物的人,想来也不是什么好人。
不过,好歹有了方向,那人应该便是李四郎身边的侍卫之一。
张清筠眸子清亮,近乎贪婪的看着自家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看着朝她走近的迩语,张清筠招了招手,眉眼飞扬,拉着小姑娘回了院子。
迩语手上不得空,一张小嘴叭叭叭的一阵数落。
“小姐,咱们就没受过这种委屈,那能这样就算了。”
“而且若真有私情,早早挑明便是,何必将小姐夹在中间,这不是平白害人毁人名声吗?”
张清筠一把将桌子上的瓜子挪的离这丫头远了些,毕竟这东西吃多了容易上火。
看着这丫头越说越上头,压根没注意自已的动作,眼中有着笑意。
又给这丫头添了杯水,这才往后一靠,窝在久违的椅子里,舒服的眯了眯眼。
余光却是在那摞闲置的请柬上停了停。
随便捡起一张请柬,微晃的手指停了下来,落在表面。
这些都是她一回京,各家送来的。
毕竟她的父亲可是掌管户部的一把手,自是人人关注。
前世,她因着那场春日宴心有余怯,对此类宴请避之不及。
得偿所愿的她,安心在家准备着当她的新娘子。
外面关于她的流言愈演愈烈,等传到她耳中便已经是那癞蛤蟆的草包形象。
张清筠浅浅一笑,好像在嘲笑曾经的那些过往。
不过是丢了一次脸而已,怎么当初就这么钻了牛角尖。
张清筠在这摞请柬上挑了挑,从中选了一个较近的日子,扔给了迩语。
迩语打开一看,嘴角一下咧开。
“小姐,你终于愿意出门了。”
张清筠点了点头,看向院中开的正繁的桃花。
如此美景,若这般辜负,岂不可惜。
她已经被困在四方院子很久了,再宅下去,岂不成了圈养的猪,除了白白长膘,怕也没什么用了。
得了肯定的回复,迩语一下兴奋极了,当即便要拉着她出门。
张清筠摇了摇头,嘴角是浅浅的笑意,更多的是对面前这人的纵容。
“怎么也得禀了母亲才是。”
高氏那边收到消息,又哪有什么不同意的。
自家女儿好不容易回了自已身边,便出了这档子事,她自是又急又怕。
女儿自幼离家,同他们一年也见不了几次,匆匆团聚,便要分离,彼此生分,更是在所难免。
哪怕她有心宽慰,也不知如何开口,生怕母女情分愈发寡淡。
好不容易女儿那边松了口,要多出去走走,自已心下松了一口气,开心还来不及,又怎么会反对。
老天开眼,好在自家宝贝不再盯着萧二郎了。
高氏刚和张左棠如是说到,正是眉开眼笑之际,红叶来报,“四小姐来了。”
高氏脸上的笑意一下消散,哪怕她再怎么缺心眼,对于今日之事,还是有些芥蒂的。
张左棠揉了揉自家夫人的头,便去了耳房,为母女俩留下空间。
高氏看着如花似玉的女孩渐渐走近,没有拒绝她的亲昵,任由其为她按着肩膀。
侧头看去,少女圆润的指甲上透着健康的红色,先前的孤女已是亭亭玉立。
高氏按住了张云筠的手,示意她停了下来。
刚转过头,便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眶。
“你这是作何?”
“谁又委屈你了?”
高氏心中郁闷,可又不得不按压住脾气。
张云筠抬起头,缓缓低下,跪坐在高氏膝前。
“母亲,我不是有意抢姐姐婚事的。”
高氏叹了口气,将其扶起。
怔怔的看了面前的女孩半晌,这才开口。
“你和萧二郎的事为什么不说?”
话音刚落,张云筠便哭了起来。
虽是收养的,高氏在张云筠身上亦是费了一番苦心。
美人落泪,让人生不出厌恶,反而更让人怜惜。
“母亲,我不是不想说,是还没来得及说,姐姐便已经非君不嫁了。”
“我又岂能开口……”
张云筠哭的伤心,高氏只是将其扶着,并没有开口,错过的视线里是无措。
张云筠吸了吸鼻子,“姐姐刚刚回家,便在宴会上招人嘲笑。”
“我同在那园子里,可却什么都没帮上忙。”
“我没有想到,姐姐会对萧景念念不忘。”
“可若是姐姐喜欢,那便让给她好了。”
“那是父亲母亲挂在心尖上的宝贝,我是乐意的。”
“只是,情之一字,又怎么能如人所愿。”
高氏虽是面色不显,这番话越听越是生寒,她的宝贝想要什么,又何须相让。
看着张云筠满脸泪痕,斥责的话一时也说不出口。
“好了,我知道了。”
“这事已经变成了这样,你便好好准备出嫁吧。”
张云筠点头,面上的泪痕犹现,眉头微皱,“只是婚期有些赶,嫁衣怕是来不及了。”
高氏思索了片刻,“你姐姐那便有现成的,只不过你比她要瘦些,怕是的改改。”
“可是,姐姐那边……”
张云筠的欲言又止让高氏一时生厌。
“没事,我让人和三娘说一声便好了。”
张云筠这才破涕为笑,又与高氏说了些体几话,这才伴着明月离开。
人刚走,高氏便疲惫尽显。
“张郎,我做别人的母亲是不是很失败。”
张左棠从屏风后出来,心疼的将妻子扶起。
“我的宝珠很好,不然大郎二郎怎么长大的。”
远在惠州的张大,睡梦中一个喷嚏惊醒。
青山书院的张二只觉得背后一阵阴风,烛火一下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