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弟弟眼底的在意就这么入了他的眼,李裕猛地移过头。
这种熟悉的感觉让他心生警惕,他自是熟悉,正是他曾经眼巴巴的跟在韩韵书身后的样子。
李裕暗自庆幸自家弟弟还没开窍,可更多的是担心。
他不在意张三姑娘是美是丑,是善是恶。
亦不在乎这姑娘回京之后自带的流言蜚语。
可当这人与自家这臭小子可能挂钩后,自是另当别论。
换亲的缘由在脑海中无端的发酵,京都里所传的流言蜚语在耳边嗡嗡作响。
而最根本的是,担心他上当受骗。
李牧有多天真,鲁国公府里所有人算是已经领教过了。
得了一匹良驹,便想着策马扬鞭,浪迹天涯。
看了几本虚撰的武侠话本,便整日喊着去当大侠。
关键是,这小子还真的敢付诸行动。
李裕想起曾经,便是一阵头疼。
若这姑娘是个好的,自是极好。可若不是,他压根想不到会对自已的弟弟有多大的影响。
他现下哪还有心思看王大人判案,只想赶紧回家,让人把张清筠这个人查个清楚。
李裕板着一张脸,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
除却对高氏这般的长辈还有所恭敬之外,其余好些在他眼中皆是空气。
任谁也没到,这张严肃的俊脸之下,已经私下做了无数条计划。
若是一切是他所想的最坏的情况,定要将弟弟这初初萌芽尚未可知的情愫给连根拔起。
是的,李牧早把自家二哥的耳提面命给忘了个干干净净。
或者说,压根就没上心过。
在张三姑娘入场的时候,便朝她微笑点头,打着招呼。
根本就没把李裕当回事。
张清筠在看到李牧的时候,亦是眼前一亮。
不可否认因着对李牧的改观,原本因先前的误会而刻意忽视的五官直接冲击着她的视线。
少年墨发高挽,下颌如刻,精致的眉眼之下,鼻尖微微泛着粉。
张清筠多看了几眼,趁机洗着眼睛。
一路上,因同张云筠同行而恶心的情绪,在这一刻得到了有效缓解。
张清筠甚至还有心情朝着李牧眨了眨眼睛。这一副俏皮的模样,直接把李牧记忆中小姑娘的眉眼顿时鲜活起来。
李牧侧过头,心跳加速,再次抬起头,张清筠已立于堂上,站的笔直,也愈加孤寂。
想起她那日哭的伤心,李牧心下一紧,朝着她无声的安慰,“别怕。”
李牧的眼神是那般炽热,恍若发光。
张清筠心神一晃,更多的从心底生出的暖意。
虽是不想承认,可好像真应了二哥说的玩笑话,自已的确是个好颜色之人。
不要多想,不要多想。
一再强调自已有要找的人绝对不会是李牧之后,这才把叫嚣不甘的心绪勉强压下。
堂上人心暗涌,几经交错,表情各异。
高氏扶着张筠意在一旁坐下,一双温柔的眸子多了些许坚定,直直的看着堂上自已的两个女儿。
张云筠一身素衣,看着便易让人生怜。
可这次,却是没收到高氏的任何反馈,一颗心渐渐沉到了海底,一时之间,只觉手脚冰凉,而更多的是怨恨。
王大人看着人到的差不多了,这才惊堂木一拍,准备开堂。
犯人被押上了堂,一身囚服,任谁穿上都难掩落魄,更何况,他在牢中关了几日。
“吴斐,京都人士,原为番禺书院的学生,年前无故退学,便一直在帮家中务农。”
王守敬直接问道,“你家就在天华山上?”
吴斐点头。
王守敬继续道,“你对掳走张三姑娘这件事供认不讳,且证据确凿,可有异议?”
“没有。”
吴斐依旧是那副有气无力的样子,看着便让人生气。
王守敬眯了眯眼,眼中细光闪过,身子往后一靠,气场全开。
“既是如此,我们先来说说你是如何行动的。”
“天华寺僧人交待,你一大早便在东墙候着。”
吴斐垂在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握紧,被王大人收入眼底,更加证实心中的猜想,说话的语气又足了些。
“后来与张二公子相谈甚欢,半晌之后,借机把张二公子支走。”
“而后,张三姑娘出现,不知说了什么,张三姑娘在原地等了一刻钟的时间。”
王大人说的起劲儿,下意识的敲打着桌子,一下重过一下,仿佛敲在众人的心头,心虚的人下意识的躲着视线。
可居高临下,一切尽归眼底。
王守敬咳嗽了一声,看着吴斐的目光越发凌厉,“后来,张三姑娘打发身边的侍女寻人,东墙那边的人越来越少。”
“你便一棍子打晕了张三姑娘,带到你家院中。”
“你想要做什么?”
“勒索恐吓?还是谋杀?”
一连串的逼问让吴斐不由慌了神。
吴斐知道,定不能承认自已动了杀心,不然,自已的余生便毁了。
“只是看她不顺眼,想要给些教训,这不是现下人没事吗?”
王守敬身子前倾,一拍惊堂木,显然动了怒。
这是什么话。
王守敬猛吸一口气,极力平复着自已的情绪,“你是如何得知张三姑娘要去天华寺礼佛?”
吴斐低头沉默,又是不语。
这人在牢中便是这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
这样的人,在京兆府可是见多了。
王大人暗笑这人天真,以为什么都不说,他们便什么都查不到。
京兆府为什么办案效率低,不是他们查不出,实则是王大人精力有限,对这类人一月见一次,也就够了。
毕竟见的多了,气的胃疼。
可这样下来,积压的案子也就多了。
原本这案子要排,怕是要排到一个月后。
可偌大的京都,你惹谁不成,非要找这姓张的闺女的不快。
要不是此人是由骁骑营押送来的,要不是那姓张的几次施压,自已还想再压上一压,少见为净。
王大人偏过视线,知晓从那人口中问不出其他,转向张清筠。
看着这姑娘,不由想起她那爹灌他的一坛酒。
定了定神,这才问道,“张三姑娘,你去礼佛是之前定好的,还是临时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