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云筠一只手抬起这丫头的下巴,另一只手直接摸上了这张小脸上最为娇嫩的地方。
刻意提前削尖的指甲在那处揉捏,不轻不重,却在手中猎物放松之际,陡然用力。
美人似笑非笑,看着极为柔弱,犹如那木槿树上攀附着的凌霄花。
面上带着悲天悯人的不忍,可指甲划过的地方带着血迹。
被划破脸的雨墨眼中并没有多少变化,这不过是一张假皮罢了。
破了便破了,没什么可惜的。反正之后也用不着了。
可在张云娘在她耳畔俯身轻语了什么之后,雨墨淡漠的眸中风雨骤变。
狼狈的人终于低下了她高傲的头颅,主动弯起了自已的背脊,接过了那张卖身契,签上了自已的真正的名字。
展欢,这是公子给她的名字,带着对她最好的祝愿。
很快,屋子的墨雨换了人,而晓禾苑多了一位名为展欢的女婢……
等墨雨的消息再传到张清筠耳中的时候,便是这丫头留下一纸认罪书之后,咬舌自尽的消息。
这在萧景面前作威作福的丫头,竟然就这么没了。
张清筠手中的动作停了下来,看着特意赶过来传话的张管家,自然感受到这人有意的示好。
将自已对此事的诧异掩下,张清筠很快恢复了平常。
“多谢张管家。”
张清筠敛下眼帘,良久,终是叹息一声。
“既然人没了,也就没了报官的必要。”
“索幸东西都找到了。”
“把人葬了吧。”
张管家眼中的诧异一闪而过,“三姑娘善良。”
张清筠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被这突如其来的恭维一时感到啼笑皆非,这算什么善良。
张管家得了三姑娘的准话,心中有了盘算,这才有了下一步动作。
仔细打量了一圈湘妃苑,张管家忍不住皱眉。
经此一事,院中人心惶惶,这一圈过去,便发现好些丫头做事都心不在焉的。
“这屋子的人可还用着趁手,要不要再拨几个人?”
迩语一听这话,眼睛瞬时亮了几分,几乎立刻束起耳朵,恨不得按着自家姑娘的头连忙答应。
张清筠余光扫过,给了这丫头一个稍安勿躁的眼神。
“不必如此麻烦,这院子的人倒算轻快,再送过新人,怕是得再适应。”
“我确有心这院子再多些人,只不过得向母亲张口了。”
张管家神色一动,“可是夫人身边的人。”
张清筠笑着点头,“希望母亲舍得放人才是。”
二人正说着,一个小丫头突然从外面冲了进来。
眼眶通红,恶狠狠的盯着正中间的张清筠。
若不是被张管家眼疾手快的将人拦下了,张清筠怕是被这丫头的猛劲儿直接扑倒了。
张管家钳制着小丫头,将这丫头手中的扫把夺了过来,径直扔到了地上。
“你发什么疯?”
张管家皱着眉,手中的力道却是只增不减。
张清筠抬起手,制止张管家的动作。
看着这面熟的丫头,张清筠笑了笑。
“你是萃萃?”
看着那分外清澈的眼底,难得的干净,张清筠一时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毕竟这样的眼睛,她曾经有过。
“你想要作何?”
萃萃侧过头,瞪着她,眼中是没得手的不甘心。
“若不是你咄咄逼人,墨雨姐姐怎么会被关到柴房?”
“若不是你非要追究,墨雨姐姐怎么会想不开自杀?”
张清筠嘴角勾起的弧度不变,可眼中的笑意明显淡了些,“你和墨雨很熟?”
“关系很好?”
萃萃点头,谈及故人,眼中满满的是追忆。
“墨雨姐姐人比我聪明,很多时候,都是她在照顾我。”
“她会耐心的教我府中的规矩,她会在别人为难我的时候为我出头。”
“在我做不好事情的时候,她会安慰我。”
谈及往事,小丫头的戾气少了些,眼中泪光闪烁。
“她就像我的亲姐姐一般。”
张清筠不由低喃,“亲姐姐吗?”
两个没有血缘关系的人,究竟平时是如何相处的才能拥有这般真挚的感情。
只可惜,一人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而另一人却当了真。
“我记得我吩咐让院子里的人休息一日的时候,那丫头是在场的。”
“既然与你情同姐妹,关系甚好,她怎么会没提醒不在场的你?”
萃萃一噎,下意识开口,“墨雨姐姐只是没看到我……”
张清筠直接打断了她的自欺欺人,“这话你信?”
萃萃嘟囔着什么,张清筠没听清,看那不屈的表情,也知道这丫头不服。
张清筠敲了敲桌子,抬眼看去,“你说什么?”
萃萃闭上了眼,大声吼道,“像你这样天生的恶人,压根不会懂墨雨姐姐是多好的人。”
张管家的表情有些一言难尽,提着这丫头的衣领微微用劲。
这丫头脑子莫不是塞满了沙子,怎么尽是好坏不分。
若真如她说的情同姐妹,怎么可能没有机会告诉她休息一日的消息。
这丫头究竟知不知道,若不是三姑娘让人暗中搜查,找到赃物,那被关进柴房的人便是她。
原因无他,只是因为,她是唯一进过房间的人。
迩语则是气得直接要冲过来的要与这丫头理论一番。
她家姑娘只不过骄纵一点、奢侈一点,怎么就成了她口中恶贯满盈之人。
她家姑娘多好啊,先前在江南的时候,路上遇着一个迷路的落魄户,看这家伙可怜,还舍得把刚得的新鲜果子给出去。
听这人说,他家很远,身无分文。
她家姑娘就捧着攒了一年的压岁钱,带着这家伙去了镖局,让送镖的务必将那家伙全须全尾的送其回家。
对一个生人尚且如此,对她们这些身边的人自是不必多言,自是极好的。
张清筠闻言控制不住的笑出了声,“什么是恶,什么是善?”
一双眸子清澈不再,笑容之下,满是苦涩。
这一问,问的不只是面前这个单纯过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问的更是曾经的自已。
那个心心念念只有萧景一人的自已。
她天真的以为身旁的都是好人,也如这小丫头一般,那般信任着她的妹妹。
那位面慈心善的张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