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去给皇后请安。
阮芷钧到凤仪宫时,屋里已经有好几个后妃了,大家打过招呼,便说着客套的废话。
突然室外传来了掌掴的声音,并伴着刘如萱尖锐的话:“好大的胆子,竟敢冲撞我,小小的答应打扮的这般花枝招展,还以为是在皇上跟前呢,我们可不吃狐媚子这一套。”
“谦嫔娘娘恕罪,请娘娘宽恕嫔妾,不要误了给皇后娘娘请安。”冯云云的声音接着传来。
大家听着,都知道冯云云是故意这样说的,而且也达到了效果,尤其是袁芊羽,只见她蹙着眉,拂袖出去:“皇后和本宫是都不在了吗?还是说你升的不是嫔位而是神仙位?处处都由你管教了?”
刘如萱立马怂了:“嫔妾不敢。”
袁芊羽继续道:“火气这么大,谦嫔还是回自已宫中待着吧,抄上百遍佛经,近两日就别出门了。”
“是。”刘如萱憋着火,但不敢发到袁芊羽身上,审时度势,她还是会的。
之后,皇后知晓此事,只是淡淡一笑,没有多说什么。
从凤仪宫出来,阮芷钧也没了睡回笼觉的意思,拉着时潞瑶道:“瑶姐姐,我们回宫打叶子牌吧。”
梅晚秋在旁边说:“可叶子牌需要四个人。”
“找怡贵人吧,前些日听说她也会打。”阮芷钧本想说可以让半夏来,索性她俩不会介意她是宫女,但听到梅答应这样说,便作罢。
乐姗听到宫女传话也是一惊,宫里的抱团情况她大概清楚,而时潞瑶的三人小团体是她最想加入的,因为她们性格都是极好的,尤其瑶妃虽处于高位却格外亲和。
不过自已不是个善于主动的,又看不上那些个有心机的,所以进宫至今都是一个人,没有和谁过分亲近,也没有得罪过谁,连皇上都宠爱也是一阵一阵的。
听到邀请,乐姗第一时间就往毓秀宫去了。
三月初二。
阮芷钧起的格外早,看着镜子里的自已,浅浅一笑:“一晃都一年了。”
半夏也笑:“是啊,真快,从前还以为宫中尔虞我诈,日子艰难,但小主有福气,遇上的皇后娘娘贤良淑德,瑶妃娘娘更是个真心相待的,还结交了怡贵人和梅答应,生活倒也热闹有趣。”
“对了,新的话本子我写好了,让小邵子给梅答应送去吧。”
“是。”
“说出去都没人信,这宫里的嫔妃不用权势或银钱去拉拢,而是几册话本子便能让与世无争的梅答应主动与小主结交。”
阮芷钧也笑,她也没想到这里也有爱看小说的宅女,恰好她又是翻过无数剧本看过无数网络小说的人,复制两三个故事倒也不是难事。
阮芷钧约着时潞瑶去御花园散步,碰上冯云云,对方恭敬的行礼。
待人走后,时潞瑶教育阮芷钧:“你看,冯常在从宫女到常在的位置用时还不到一年,人家琴棋书画唱歌跳舞一样不会每样都学,就为着讨皇上欢心,你呢,天天想着怎么玩。”
“哪有,我也经常在皇上面前晃悠的,这叫劳逸结合。”阮芷钧不以为然,主要是她现在除了怀孕和救皇上的命,哪还有别的机会可以升位分啊。
“什么?”
阮芷钧解释道:“找存在感稳固地位是劳,吃喝玩乐享受人生是逸,要想生存生活两抓就得如此。”
时潞瑶叹了口气:“你总有你的说辞。”
日子还是一样的过,阮芷钧也照常给熙和帝送点心。
突然,赵衡望着她,勾了勾唇,道:“阮贵人也入宫一年了,深得朕心,晋为阮嫔吧。”
阮芷钧愣了愣,连忙笑起来:“阮嫔?谢皇上。太好了,以后出门再也不用走路了。”
赵衡也笑:“朕原不知,朕的爱妃是如此不爱动弹。”
阮芷钧立马找补道:“虽然臣妾能站着绝不走动,能坐就绝不站着,能躺便是连坐也不愿了,不过只要想到皇上,臣妾怎样都是欢喜的。”
“那朕今日便不让你走路了。”赵衡说完,便起身把阮芷钧抱着往旁边的小屋去。
阮芷钧一时没反应过来,惊呼一声,然后伸手抱紧男人的脖子,娇柔的唤道:“皇上~”
“芷儿,给朕生个皇子,好不好。”
“嗯。”阮芷钧的脸贴近赵衡的脖子,娇羞的点了点头。
阮芷钧刚封了阮嫔,毓秀宫便热闹了起来,一波一波赶来祝贺的,虽然都是各怀心思,但阮芷钧又何尝不是做表面客气。
当晚,阮芷钧与赵衡刚刚睡下,余嫔宫里的人来请皇上,说是余嫔见红了。
阮芷钧一边伺候赵衡穿衣,一边疑惑道:“余嫔姐姐已经过了前三个月,按理说,胎像是稳的,怎么突然见红了?”
路上,阮芷钧一直在想,会是谁要害余嫔,又庆幸白日里,余嫔来给她贺喜,她没有给她吃任何东西。
她们到延禧宫的时候,所有后妃皆已到场,余嫔也已因失去孩子伤心过度而晕厥。
熙和帝震怒,即刻让人查验余嫔的晚膳,结果在一道乌鸡人参里发现了好些活血化瘀的药物,虽说大补也能说得过去,但都是有孕的余嫔沾不得的。
余嫔的宫女回话:“皇上明鉴,这道菜是奴婢亲自盯着做的,不会有错,而方才李太医所说的那些东西,奴婢并没有看到过。”
李太医问道:“原材料都还在吗?”
“在,人参还剩了一半。”宫女一边应道,一边让另一个宫女去拿。
李太医接过剩余的半根人参,紧接着发现了问题,随即剪开人参的根须,发现竟是空心的,稍微一倾斜,里面的粉末都落在了桌上,李太医查验后说道:“皇上,正是这些东西。”
闻言,余嫔的宫女指着谦嫔质问道:“这人参是谦嫔娘娘所赠。谦嫔娘娘,我家娘娘对您礼遇有加,您为何如此狠毒,竟要害了娘娘的孩子。”
接着又哭到熙和帝面前:“皇上,求您为我家娘娘做主,我家娘娘已经失去过一个孩子,这次……”
谦嫔也跪在一边喊道:“皇上,臣妾冤枉。”
“聒噪!”赵衡将手边的茶杯摔在了地上,吓得两人都闭了嘴。
皇后开口:“既然是谦嫔所赠,不如就去搜一搜谦嫔宫里,看可还有蛛丝马迹。”
熙和帝沉默着,底下人就望向了皇后,得皇后示意,立马带人去了钟粹宫。
皇后又给贴身宫女使了眼色,让他们重新奉茶,贤妃与良妃站在一处,眉眼透着困乏以及看热闹的愉悦,洛嫔也差不多甚至更加幸灾乐祸,瑶妃和阮嫔倒还有些同情之心,至于旁的人,位分低,便只能在外面的院子里等消息,冷的瑟瑟发抖也不敢言。
终于等到搜查的人回来:“启禀皇上,皇后娘娘,钟粹宫里没发现任何东西,太医院的记录中也显示近日没有任何宫里要过那些药材。”
“许林!去,给朕彻查六宫!”
大约半个时辰,许林才回来,手里拿着一包东西,看起来大抵就是证物,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中,许林开口道:“启禀皇上,这东西是在……阮嫔娘娘的毓秀宫找到的。”
什么?阮芷钧突然大脑一片空白,对上熙和帝震惊又愤怒的眼神,立马含泪跪下:“皇上,臣妾不知。”
熙和帝站起身,走到阮芷钧面前俯视她,语气冷冽:“是不是你?”
“臣妾和余嫔姐姐并无恩怨,何以要谋害她的孩子呢,皇上明鉴。”阮芷钧有些慌神,她知道这个时候靠不了任何人,尤其是这个天下第一渣男,但事发突然,她只剩手足无措。
“阮嫔真是好算计啊,一箭双雕,只是没想到皇上英明,彻查了整个后宫,而不只是谦嫔的住所,否则还真被你得逞了。”贤妃一脸正色的开口,仿佛阮嫔已被定罪。
瑶妃也跟着开口,却是完全不同的话风:“若是阮嫔要害谦嫔,那为何证物还在她自已宫里,而不是谦嫔那儿?”
贤妃阴阳怪气道:“是没来得及吧,毕竟今日不都忙着迎接你们的祝贺吗?”
皇后看到熙和帝与阮芷钧的对视,突然温和的说道:“虽然东西是在阮嫔处找到,可人参毕竟是谦嫔所赠,而且人参里的东西怎么来的也还不清楚,皇上,这一连牵扯了三个后妃,臣妾认为,还是要查清楚才是。”
熙和帝又看了阮芷钧一眼,女子委屈又清澈的眼神让他动容了一瞬,顿了顿才下旨:“阮嫔和谦嫔先禁足于各自宫里,待此事查清再说。”
“臣妾遵旨。”阮芷钧深吸了一口气,幸好还有机会。
毓秀宫。
阮芷钧努力让自已平静下来,细细想着分析着局势。
她的内室一向由半夏亲自打扫,且每日都会检查,所以那东西一定是今日放进来的,瑶妃三人都想着她今日要应付旁人,所以都只派人送了东西并没有亲自过来。
那今日到过屋内的人就仅有余嫔和苏贵人。
余嫔定是不可能,她如此宝贵这个孩子,怎么会为了害两个威胁不大的嫔位而牺牲好不容易怀上的龙胎呢。
至于苏贵人……不对,余嫔那么紧张这胎,刚两个月时就得了皇后恩典可以居宫待产连请安都不用去,今日又为何会亲自出门来恭贺她这个并无交集的人呢。
阮芷钧眼前突然清亮起来,唤道:“半夏,今夜可是李太医当值?”
“余嫔这一胎是李太医看顾的,所以他今夜才会入宫,但当值的是徐太医。”
“是徐玮太医吗?”宫里的太医给嫔妃看病分等级,刚入宫时位分低,阮芷钧一直是由刘太医照看身体,后来因着规矩没有特别情况便一直是这位太医负责,所以她即使与徐玮相熟,却从来没有见过面。
“是,小主可是要徐太医帮忙?”半夏是家生奴婢,自然也是认识徐玮的。
阮芷钧笑了笑:“就说我受了凉,让他来瞧一瞧,幸好只是禁足,不至于让我那么绝望。”
一盏茶的时间,徐玮便来了。
“徐大哥。”阮芷钧亲昵的喊道,按原主的记忆,徐玮是她亲哥哥的好哥们,两家关系特别好。
徐玮三十岁的模样,看着阮芷钧的眼神就像对亲妹妹一般的担忧:“小主受委屈了,可知道是谁害您?”
阮芷钧目送半夏去门口守着,然后才道:“徐大哥,我有事麻烦你,但若东窗事发,你怕不怕被我连累?”
徐玮温和一笑:“我与泽钧二十多年的交情,小主也算是我看着长大的,我自然不能见死不救,只是请小主明示,我能做点什么?”
阮芷钧也笑,不再说客套话,认真道:“方才查到太医院的记录中显示最近没人用这些药材,所以这些东西只能是从宫外而来,我想麻烦徐大哥与我哥哥传个消息,提前和京城药坊的人通气,将我给的画像交与他们让他们认下。等宫里的人巡查到这间药坊时,他们指认出购买那些药材的人,如此便可以洗脱我的嫌疑。"
徐玮点点头:“臣定不负所托。”
阮芷钧看着徐玮,有些好奇:“徐大哥都不问问我要陷害的是谁吗?”
徐玮对上阮芷钧的目光,柔声道:“小主只要能护着自已,臣与泽钧便放心了。”
徐玮走后,阮芷钧便愣着了。
半夏倒了杯水:“小主,您是不是担心,若是害错了人?”
阮芷钧摇摇头:“我没有办法,而且就目前来看,余嫔的可能性最大。”
“老天都在帮我们,最近出过宫的人,恰好就有余嫔的人。”半夏刚有点窃喜,然后又开始生气:“如果真的是余嫔,那她也太狠毒了,拿自已孩子去害别人。”
阮芷钧嘴角淡淡勾起,却不是在笑:“我倒觉得,她是蠢。”
那画像自然是余嫔的宫女。
“贬为庶人,打入冷宫。”熙和帝无比庆幸,自已当时没有像处置怡贵人事件那么冲动,而是听皇后的话多查一查,否则真就寒了阮嫔的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