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赵衡自然是应着,然后让抬轿撵的宫人先回去了。
二人慢慢走着,突然来人禀告,说方才的宫人摔跤了,路上发现了好些个鹅卵石。
闻言,阮芷钧惊出一身冷汗:“三郎,有人要害我?”
“芷儿别怕,有朕在。”赵衡摸着女子冰凉的手,转头怒道:“还愣着干嘛,去查啊!”
许林弓着腰,连忙应声:“是。”
毓秀宫。
上位坐着熙和帝与淑妃,左边站着袁贵妃与良妃,右边站着时贵妃,下面跪着的,是刘答应。
刘如萱歪着头瞧着熙和帝:“皇上真是英明,又查到臣妾了。”
熙和帝怒目而视:“毒妇,你为何又要害人,你可知放你出来都是因为芷儿给你求的情。”
刘如萱冷笑着:“那又如何?想让我感恩戴德,给她当牛做马吗?”
阮芷钧蹙着眉,瞪着她:“本宫从没如此说过,本宫自问没有得罪过你。”
刘如萱收了笑:“没有吗?不重要了。”
阮芷钧气的手抖:“你害瑶姐姐与小皇子时,皇上便已经对你仁慈过了,你如今还要来害我的孩子,当真是不想活了吗?”
刘如萱似笑非笑,面目有些狰狞:“是啊,我不想活着了,如今这宫里,人人都在嘲笑我,人人都可以欺辱我,换做你,你愿意继续活着吗?可惜啊,没能让你的孩子给我陪葬。”
“毒妇!”熙和帝厉声呵斥道,接着下令:“既然你供认不讳,那便赐死吧。”
终于等到结果,刘如萱反而平静了,她先是朝着熙和帝磕了头,然后又看向阮芷钧,无比认真的模样:“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么淑妃,我就提醒你一句,你别以为你人缘好,你以为你身边那些贱人都是真心的,但我告诉你,这宫里要害你的人多了去了。”
闻言,阮芷钧眼色一变,但她没有应话,不知道在想什么。
熙和帝大喊道:“还不带下去!”
刘如萱配合着起身,再走出门,几步之后,她突然大笑起来,声音越来越渗人,接着越来越远,直到听不见了。
当晚,赵衡留在毓秀宫陪阮芷钧,女子闭着眼假装睡着,避免了与赵衡聊天后,一个人思索了一夜。
长春宫那位也是久久没有睡意。
郑芸只能陪着:“娘娘觉得,刘氏说的话指向何人?”
袁芊羽满脸愁容,淡淡开口:“谁知道是不是离间计呢?”
郑芸摇摇头,恭顺的看着袁芊羽:“嫔妾倒觉得,刘氏是因为受了谁的刺激,所以才那么突然且笨拙的去害淑妃。”
“你是说……”袁芊羽思索着,然后试探性说出那个名字:“安嫔?”
得了回应,郑芸却垂了眼眸,做出云淡风轻的模样:“嫔妾只是觉得,能入宫的女子,怎么会那样活泼纯粹呢?”
袁芊羽突然笑了:“姐姐是皇后,姐姐将死,她便来了,而且立马就是嫔位,说她没有半点心思,本宫也确实不信。”
郑芸也跟着笑起来,然后说道:“下个月,太后逝世便满一年了,继后的事,想来也快提上日程了。”
说起这个,袁芊羽立马收了笑,不悦道:“那文贵人早先说要帮本宫对付时贵妃,如今淑妃都要有第二个子嗣了,怕不是要成为第二个时贵妃,本宫还怎么斗!”
郑芸也跟着收了笑,甚至有些紧张:“娘娘不如传文贵人来说说话,若是发现她又倒戈回去了,咱们也好有个防范。”
袁芊羽冷着脸:“谅她也不敢蒙骗本宫。”
“那是自然。”郑芸一怔,随后咽了咽口水。
第二日,时贵妃与良妃来看阮芷钧。
良妃感慨道:“幸好因着太后与皇后丧期一事,今年的选秀取消了,不然不知道又得多多少这样恶毒之人。”
阮芷钧低着头,声音平平:“宫里恶毒的人已经够多了。”
察觉到阮芷钧不对劲,时贵妃轻轻拍了拍她的手,温声道:“刘氏的话自然有几分真,但也不能全信,左不过是保护好自已才是最重要的。”
阮芷钧看着她,突然认真道:“姐姐,我不想只是一味的自保了,我想主动一次。”
时贵妃一愣,接着问道:“你想做什么?”
阮芷钧想了想才道:“第一步,让袁贵妃在这宫里行事都束手束脚。”
良妃反应极快,还颇有些激动:“妹妹的意思是,先斩了她的那些爪子眼珠子?”
时贵妃相对冷静:“这件事不好办,得有皇上支持。”
阮芷钧勾起嘴角,给时贵妃一个放心的眼神:“前朝的人自会闹出风声,让皇上想起这个功高盖主,恃宠而骄的袁家。”
良妃也笑起来:“到时候,只要袁贵妃再犯个错,我们便顺水推舟提出更换宫人和侍卫。”
时贵妃点点头,跟着决策:“那么,最好的时间便是下个月。”
熙和七年,三月二十四。太后刘伶崩逝一年之期。
所有后妃聚一块儿给太后诵经祈福,忽然一阵冷风吹入殿内,阮芷钧打了个冷颤。
良妃关怀道:“淑妃妹妹怀着孩子,可不能着凉了,我去给你拿件披风吧。”
阮芷钧柔柔的应道:“哪就那么娇贵了,何况这儿离毓秀宫可不近,一去一回该耽误给太后祈福了。”
安嫔探出头,一脸真诚的笑着:“长春宫离得不是挺近的嘛,相信袁贵妃姐姐也很乐意照顾淑妃姐姐吧。”
“一件披风罢了,长春宫还不缺这点,不过……”袁贵妃眯着眼,挑了挑眉:“良妃既然这么心疼淑妃,便亲自去拿吧。”
良妃微微低头,没有半分不愉的情绪:“多谢袁贵妃。”
待良妃走后,袁贵妃又对着阮芷钧道:“看样子,刘氏从前的话,你一点也没听进去。”
阮芷钧直直对上袁贵妃的目光,淡淡应着:“自已是什么样的,自然觉得别人是什么样的。”
袁贵妃勾起嘴角:“是吗?我倒是很期待看到你遭受背叛时悔恨不已的样子。”
时贵妃严肃的开了口:“皇上稍后会来,若是看到你们为太后祈福都如此不认真,定是该生气了。”
袁贵妃冷哼一声,满眼的不屑,倒是也没再说什么。
莫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良妃还没有回来,袁贵妃有种不好的预感,赶紧打发了人回去看情况。
“贵妃娘娘,贵妃娘娘……”
袁贵妃本就有些心绪不宁,又被突然的喊声惊了一下,眉头立马蹙起,然后怒道:“你在乱叫什么!”
那奴才慌张的回复道:“贵妃娘娘,良妃娘娘落水了,现在昏迷着。”
袁贵妃也慌了,连忙问着:“在哪儿落的水?身边可有人看着?”
“在咱们长春宫,无人看着,是奴才去寻良妃娘娘时发现的。”
闻言,袁贵妃心中的不宁突然定了下来,原来这次,是冲她来的。
咸福宫。
阮芷钧与时潞瑶是用过早膳来的,彼时,叶秀莹还在床上靠坐着。
阮芷钧问道:“姐姐无碍吧?”
叶秀莹露着罕见的小女人柔情之色,她拉着阮芷钧的手:“谢谢你,皇上已经许久没有在我宫里留宿了。”
阮芷钧用另一只手拍拍她的手背:“姐姐受罪了。”
“不过这次确比想象中顺利。”时潞瑶自然的转移话题。
阮芷钧也笑:“合皇上心意的事,都会很顺利。”
叶秀莹道:“长春宫的侍卫宫人换了不少,袁贵妃怕是要安分一段时间了。”
“但愿吧。”
储秀宫。
阮芷钧刚走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打骂奴才的声音,半夏担忧道:“小主,咱们回去吧,丽妃如今情绪不稳定,奴婢怕她伤到您。”
“无妨,她发脾气便说明她在意,既然在意,就一定会听我的话。”阮芷钧摆了摆手,示意小邵子前去。
曹嫣然自从脸坏了之后就一直带着面纱,不过露出来的地方还是红肿甚至有星点黑疙瘩,她自顾自的坐着,眼神透着不安:“淑妃不好好养胎,到我这儿作甚?”
阮芷钧露着淡淡的笑容:“闲来无事,想着许久没见你了,就来瞧瞧。”
曹嫣然有些不耐烦了:“我俩可没这么好的交情,你有话大可直说。”
阮芷钧也不再客套,让半夏递了张纸过去:“这个方子,可以治你的脸。”
曹嫣然愣了愣,犹豫再三,还是认真看着纸上的字,然后大力扔在地上,拧着眉道:“我没想过你会帮我,可也没想到你能如此正大光明的害我!”
纸上写的是现代的方法,放在古代,至少得算作不能被接受的偏方,阮芷钧理解她的反应,淡淡的笑着:“你都这样了,我又何必多此一举?还落人话柄。”
阮芷钧身后的徐玮接着开口:“丽妃娘娘,敢问您的脸治了多久?可有效果?”
被太医一针见血,曹嫣然哼了一声,仍旧不理解:“就算你不是要害我,可这个方子闻所未闻,我怎么敢用。”
徐玮应道:“去腐生肌,虽然宫中不常用,但在宫外,并不少见。”
曹嫣然看了眼徐玮,又盯着阮芷钧,与她那双真诚含笑的眼睛对视良久,她软了下来,问道:“你为什么帮我?”
见她接受了,阮芷钧笑着往外走:“或许我天生侠义心肠吧。”
曹嫣然瘪了瘪嘴,目送她离开后,才对着徐玮道:“徐太医,我们开始吧。”
出门后,半夏轻快的说道:“还是小主聪慧,丽妃果然愿意。”
阮芷钧勾了勾嘴角:“人嘛,无欲才能刚。”
半夏嘟着嘴:“可是,就算小主帮了丽妃,以她的性格,也未必会感恩。”
阮芷钧侧头,对着半夏挑了挑眉:“我又不是要拉拢她,我们阵容已经够大了。”
见半夏不明白,阮芷钧又看向小邵子,对方笑道:“咱们小主如今怀着孩子,难免又成了那些人的眼中钉,这时候得推个人出来吸引火力才行。”
半夏被点醒:“那小主特意从云妃宫外路过,是不是……”
小邵子点点头,继续说道:“若是云妃想在此事中作妖,那便是引火上身。”
半夏越说越兴奋:“是不是前两天因为长春宫那件事,皇上对各宫大概都埋了人?”
阮芷钧笑着点点头,很满意这个一点就通的傻丫头。
事实证明,云妃果真想在丽妃的药中动手脚,不过,却并非皇上的人发现的,而是丽妃本人。
曹嫣然虽然仍旧蒙着脸,但能感受到她的窃喜与怒气:“我就知道,总有贱人想要害我,你说,害本宫过敏烂脸的,是不是也是你?”
云妃道:“皇上明察,臣妾一时愚钝,做了这次错事,可上次真不是臣妾。”
“证据摆在眼前,你还狡辩。”曹嫣然横了她一眼,扭头对着熙和帝委屈道:“皇上,您要为臣妾做主啊。”
熙和帝甩掉曹嫣然的手,袖摆轻轻晃着:“云妃善妒,害人为实,着降为嫔位,最近无事不要出来了。”
“皇上。”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一个想辩解,一个不甘心。
熙和帝都未搭理,径直离去了。
毓秀宫。
阮芷钧与时潞瑶得了消息,女子轻轻抚摸着孕肚,勾着嘴角:“云嫔的妃位是靠家里得来的,皇上本就不太高兴,结果她非但不知道低调,还作恶被抓,皇上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打压的机会。”
时潞瑶嗔怪道:“你呀,少管别人的事,好好养胎最重要。”
“不费神的,而且无论丽妃承不承我的情,她都算是我的助力了。”阮芷钧眉眼弯着,就是不知道丽妃能不能重获圣宠。
时潞瑶无奈的点点头,然后随着她的话道:“如今刘氏殁了,袁贵妃行动受限,云嫔又被斥责,丽妃也暂时不用忌惮,咱们可过几天安生日子了。”
阮芷钧换了话题,欢快的语调:“姐姐你猜,这是个男孩女孩?”
时潞瑶笑着,温柔的应道:“男孩女孩都好,只要是你生的,皇上与我都会万分疼爱。”
晚膳时分,阮芷钧也问了赵衡同样的问题。
赵衡宠溺的看着她:“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都是你与朕的孩子,朕都会很珍视。”
阮芷钧眼睛亮亮的:“臣妾喜欢公主。”
赵衡应着:“好,公主好,儿女双全,龙凤呈祥,是极好。”
得到满意的回答,阮芷钧展颜,露出女子独有的可爱与温柔,姣好的容颜与岁月静好的氛围,让赵衡移不开眼,也跟着心情舒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