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后的第三日,是温澄与晏昭的回门之日。
晏昭今早被高狄传召入宫觐见,因此回门推迟到下午酉时。
晏昭与温澄在侯府一切准备完毕后,便一同出发前往温府。
余鸢和温荣早早便在温府大门等候,生怕来得晚,错过了晏昭和温澄到达温府的时间。
晏昭御马行至温府门前不远处后,勒马停住,动作迅疾地下了马,走到马车前等待温澄。
流萤和与夏荷先下了马车,正打算搀扶温澄小心地下马车,却突然看到晏昭在此等候。
夏荷瞧见晏昭那架势,大概猜到晏昭要做什么。
她拉着流萤走到马车的另一边,为温澄掀开车帘。
温澄看到马车门外一片熟悉的场景,便起身欲要从右侧下马车。
当她刚把头探出马车时,便看到晏昭在马车右侧等候着她。
晏昭伸出一只手,温澄犹豫了片刻,便把自已的右手搭在晏昭手中。
当触碰到晏昭那粗糙的手时,温澄的心不禁一颤。
她还是稳步下了马车,与晏昭走到温府门前。
这一幕全数被其他人全数看在眼里。
夏荷捂住嘴巴,偷笑了一会。而流萤不知为何,竟也跟着夏荷开心起来。
余鸢还担心温澄嫁到江亭侯府后,两人没有感情基础,彼此之间会有些生疏。
但看到方才那一幕后,余鸢心中的担忧消失了不少。
温荣看到这一幕更是笑逐颜开。
温澄与晏昭走到温荣夫妇面前停下脚步。
温荣和余鸢立刻低下头,向晏昭躬身行礼。
“微臣温荣,拜见江亭侯。”
“民妇余鸢,拜见江亭侯。”
即便晏昭是他们的女婿,但温荣和晏昭地位相差甚远。
因此,他和余鸢见到晏昭时,还是需要毕恭毕敬地向他行礼。
二人行完礼后,直起身,抬头望着晏昭。
晏昭对他们平静道:“今日我携珠月回门拜见岳父岳母,你们是长辈,无需多礼。
他的态度还是一如既往地冷淡,字里行间仿佛在给温荣和余鸢下达命令。
听到晏昭冰冷的语气传来,温荣和余鸢不免感到一阵寒凉。
温澄时刻留意着温荣和余鸢脸上的神情。
她知道晏昭这副生人勿近模样难免会让人有些拘谨,她咽下一口气,对温荣和余鸢道:“珠月见过父亲,见过母亲。”
温澄亲切的语气传来,温荣和余鸢这才松下一口气。
“珠月,这三日在江亭侯府可还一切安好?”
温荣扬起笑脸,对温澄关切地问道。
温澄含笑,回答道:“父亲,珠月这三日在江亭侯府过得很好,请父亲、母亲放心。”
余鸢点头,道:“你在江亭侯府能开心就好,我们先往府里去吧。”
温澄和晏昭对视一眼,跟着温荣和余鸢进了府中。
来到明辉堂入座后,温澄向四周扫视,没有看到温绫的身影。
她心中暗自叹气,感到有些失落。
温荣吩咐下人奉上茶水。
下人把茶水小心翼翼地放到晏昭和温澄的桌上,随后拿起茶壶,各为二人酌了一杯茶。
晏昭捧起茶杯,缓缓把茶送入口中。
温荣刚想发声,却被余鸢抢先一步。她对温澄关心地问道:
“珠月,你从小到大一直住在温府。嫁到江亭侯府的这几日,我一直担心你吃住不惯。现在看到你还是和从前一样,我也就安心了。”
余鸢语气真切,犹如潺潺溪流,悄无声息地从温澄心间流淌而过。
温澄不知为何,双眸中泛起水雾,浓密的眼睫轻轻颤抖。朱唇轻启,话却堵在嘴边,一时哽塞。
自已从小失去母亲,温荣作为一个父亲,对温澄向来都是冷眼旁观。
是余鸢心善,将她当成自已的孩子亲手抚养大。
若是没有余鸢,温澄怕是早已在温府里自生自灭了。
晏昭瞧见温澄久久没有回话,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便放低声音,对温澄叫道:“珠月?”
听到这一声叫唤后,温澄回过神来,眼中的水雾渐渐退去。
“多谢……母亲的关心”
她差点就要把“姨娘”二字脱口而出,但好在她反应及时,将这两个字堵在嘴边。
“侯府的一切我都在慢慢适应,侯府的人也待我很好。没有什么让我感到不适的地方。”
这段时日,晏炳一家都在碧波苑歇息,还未开始照看起商铺的生意。
而晏昭不与她睡在一个房中,因此她只能一个在苍星苑散步,或是在书房中看书。
面对这样的生活状态,虽然会有些孤独,但温澄也会感到很惬意。
晏昭听温澄的话语,好似埋藏着一丝淡淡的忧伤。他眉头轻拧,眼中闪出一丝疑惑。
得知温澄在侯府的相关消息,温荣终于开口道:“你能在侯府好好过日子,我们作为父母的都感到很欣慰。”
温澄目光望向温荣,浅浅一笑。
晏昭沉默良久。
他想起最近去高邂府上时,高邂提到了观云寺的事情。
齐国人有着常去寺庙祈福的习惯。
观云寺一旦建成,日后,皇室所有成员,以及各大臣、武将都会在此进行祈福活动。
高狄十分重视观云寺的建设,所以便把这个任务全权交给工部承担。
晏昭把眼转向温荣,对温荣随口一问:
“听说岳父近来都在为观云寺的事情忙活。不知,观云寺建得如何了?”
温荣听到晏昭对他发问,立马回答道:
“观云寺的主体已快要建设完毕,但仍有许多细枝末节还未处理。预计至少还要等待两年才能竣工。”
晏昭神情淡然,道:“辛苦岳父,近来一直在为观云寺的事务操劳。”
温荣有些受宠若惊,笑道:“陛下派给我们工部的任务,我们这些做臣子的哪敢懈怠。”
他又道:“贤婿为国征战,守护百姓,您才是值得我们敬仰的人。”
晏昭微微摇头,道:
“对我来说,我能从疆场平安归来,已是万分幸运。真正值得敬仰的,是那些牺牲在疆场上的将士。”
温荣的话语被晏昭反驳,让他略显尴尬。
他连连点头,应和道:“是,那些将士们也值得景仰。”
晏昭再次转头看向温澄,那双灵动的眼睛微微下垂,不免让人心生怜惜。
他面上不禁浮现出疑惑的神情。
他曾听晏漪说,温二小姐在温府极受父母宠爱。
为何今日一到了温府,她的情绪明显会低落许多呢?
晏昭对温澄问道:“你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
他的语气相比方才明显温柔了许多。
被人看出心事,温澄一时显得有些慌乱。
她只是觉得,在晏昭面前,以温绫的身份待在温府,会有些不自在。
她不知如何回答晏昭,只能道:“或许午睡时没睡好,才导致现在有些状态不佳。”
温荣和余鸢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他们都知道,前几日,温澄一直在为这门亲事伤心。
如今距三月十二已过去三日,他们不知温澄是否还在为此事伤心。也不知温澄这三日在侯府是否真的过得快乐。
温荣招来旁边的下人,问道:“膳房那边是否把晚膳备好了?”
下人回答道:“回大人,膳房准备得差不多了。”
于是,温荣便扬起声音,道:“晚膳快要做好,贤婿、珠月,我们先移步食桌前等候晚膳吧。”
晏昭和温澄双双应声,跟着温荣和余鸢来到食桌前。
所有菜肴做好后,被端着一一送到食桌前。
余鸢对温澄道:“珠月,这些做的都是你爱吃的饭菜,你快吃吧。”
她时刻关心着温澄的状态。她看出温澄情绪不佳,所以才会主动开口,为的就是能让温澄开心一些。
“母亲……您有心了。”
温澄脸上逐渐浮现喜色。
平日在温府里,温荣并不待见她。所以温荣每次回府用膳时,温澄常常会等待温荣用完膳后,才开始用膳。
为了不让温澄感到孤独,余鸢也会常常陪着温澄一同用膳。
温澄喜欢吃什么,她都记在心里。
这次回门宴准备的菜肴,将近一半都是温澄爱吃的。所以温澄才会感到开心。
温荣见状,也对着晏昭开口道:“不知这些菜肴是否符合贤婿胃口,要是有招待不周之处,还请贤婿见谅。”
晏昭看向食桌上的菜肴。
他对于食物并不是很挑剔,今日温府准备的这些饭菜他也能够接受。
“岳父岳母有着这份心意在,我便已十分满足。”
温荣笑着点点头。
话说完后,坐在食桌前的四人便开始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