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温荣回府后,突然得知温绫离家出走的消息,差点就要气晕过去。
他清楚的知道温绫会反对这门亲事。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放弃这门亲事。
于是他便连夜派人去寻找温绫。
今日早晨在去工部之前,他又吩咐了身边的下人再去雇些人手,加大寻找范围。
温荣为了不让江亭侯府的人知道温绫离家出走的事情,无奈之下他只能先让温澄假扮温绫,企图把今日来温府为温绫量身的潘绣娘糊弄过去。
太阳缓缓西沉,天空被染成一片绚丽的绯红色。
温荣在今日到了工部之后,便马不停蹄地处理事务。为的就是能尽快赶回温府。
回到明辉堂,他仍旧只看到了余鸢、温澄和温皓三人。
饭桌前的三人甚至都没来得及起身问候,温荣便急匆匆地走到饭桌前询问道:“今日可有露出什么破绽?”
三人站起身。
余鸢平静地回答道:“潘绣娘在珠月房中的神情举动一切正常,并无异样。大概是猜不出什么端倪。”
温荣皱着的眉头终于展开来。
“那就好。先坐下吃饭吧。”
四人便坐回椅子上食用晚膳。
“温澄,这段时间没有我的吩咐,你不许随意出府。”
在温荣快要吃完晚膳,将要离开膳堂时,他突然不温
不热地对温澄说了一句话,打破了堂内的宁静。
温澄面上仍旧保持着原来的表情。但心中却十分疑惑。
是她愚钝,不知温荣为何要这么做。可她哪敢多说什么,只能乖乖应下。
“珠月知道了。”
温荣隐隐听出温澄语气中的一丝不悦。可他并不在意。放下手中的碗筷便出了明辉堂。
余鸢和温澄也快吃得差不多了,但温皓还在不亦乐乎地吃着。
“珠月,我们吃完了去长廊那走走吧。”余鸢方才察觉出温澄情绪不佳,便打算用完晚膳与温澄聊一聊。
***
今夜月光皎洁。
余鸢和温澄在长廊上漫步闲谈。
“珠月,我知道方才父亲的话会让你感到很失落。但我相信他这么做,是经过了自已考量。所以我希望你不要太难过,等这段时间过去你就能恢复出府自由了。”
温澄不希望自已负面的情绪展露在余鸢面前,她便轻笑道:“父亲之言,珠月不敢违背。还请姨娘放心,珠月会好好待在府里。”
听到这些话,余鸢不禁对温澄感慨道:“要是绫儿有你一半懂事该多好……”
温澄知道,余鸢这两日一直被温绫的事情弄得焦头烂额。
她清楚自已不能做些什么,所以只能安慰道:
“姨娘别再为蓦雨的事情烦恼了。今日蓦雨传信回府,我们至少知道蓦雨是平安的。说不定过段时日,蓦雨想开了便会主动回府。”
余鸢陷入沉思。
她的绫儿真的会回府吗?
“但愿如此吧。”余鸢苦笑道。
既然温荣今日选择了让温澄假扮温绫,那就说明他不愿意让江亭侯府的人知道温绫离家出走的事。
从昨日到现在,他派出了几波人手去寻找温绫,依旧没有得到任何关于温绫的音讯。
温绫的鱼符在余鸢手里。
没有鱼符去官府办理路证,她只能待在上京,无法出城。
可上京如此之大,无论加派多少人手,想找到温绫绝非易事。
余鸢心想,万一……
万一三月十二之前没有找到温绫,那么温荣究竟会怎么做?
放弃这门亲事?又或是他会找到一个解决方法?
余鸢不知。
明明在三月十二之前找到温绫的可能微乎其微,但余鸢心里总会莫名其妙生出一种想法:这门亲事会“顺利”进行。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向温澄,脚步忽然止住。
温澄也跟着余鸢停下脚步。她转头看向余鸢,两人视线交错。
温澄一时感到茫然。
“姨娘,怎么了?”
余鸢依旧盯着温澄,没有回话。
片刻后,余鸢终于回过神来。
“抱歉”
余鸢下意识把这两个字脱口而出。
她和温澄都愣住了。
余鸢心里乱成一团麻。她也不知自已为何突然会对温澄说这一声“抱歉”。
她略显尴尬地左顾右盼,又抬头望向天空。
“时候也不早了。珠月,你先回屋吧。”
余鸢开口,仿佛方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温澄依旧是一副茫然的模样。
但既然余鸢吩咐她回屋,她也不便多说什么。
“那珠月就先告退了。姨娘也早些回屋歇息。”
***
几日后,温家二小姐与江亭侯成婚之事在上京传开。
苏虹知道这个消息之后咬牙切齿。
她原本打算过段时间,高狄身体好些,带上高婼向他请命为高婼赐婚。
没想到江亭侯府终究是抢先他们一步。
江亭侯府对外声称,江亭侯与工部侍郎温荣的二女儿温绫早有婚约。
一朝回京,江亭侯又正逢弱冠之年,太子妃便让江亭侯尽早把温二小姐娶进侯府。
江亭侯府与东宫唱的这一出戏,苏家实是毫无对策。
温二小姐是以正妻的身份嫁入江亭侯府。如果苏虹再去与高狄请命,让高婼嫁给江亭侯,怕是连高狄也无法成全。
毕竟江亭侯与温二小姐早就定下的婚约。要是他一个命令便把江亭侯与温二小姐的婚约给毁了,即便他是皇帝,这一做法也难免会在朝中落人口舌。
既然这件事情被东宫和江亭侯府抢先一步,那苏家只能选择另辟蹊径。
***
此时距离三月十二还不到十日,晏漪早已把一切事宜安排妥当。
眼看三月十二越来越近,温府这边却丝毫没有收到任何关于温绫的消息。
温荣和余鸢早已被这件事情弄得疲惫不堪。
温荣站在房门外,观望着眼前的夜色。
余鸢走到他身旁,“郎君,府上派出这么多人手,还是丝毫打听不到绫儿的任何消息。婚期将至,如果……”
余鸢顿住,咽下一口气,接着道:“我是说如果,万一绫儿真的没有在三月十二之前被找到,那我们到底该怎么办?”
听到余鸢这番话,温荣心中渐渐生出怨气,他反问余鸢道:“怎么办?你说我还能怎么办?难不成你还希望找不到她吗?”
余鸢知道她的话一定会让温荣生气。
反正横竖反正横竖温荣都会生气,她不如把自已憋在心中的话一口气说出来,至少心里能舒坦些。
“妾身自然是希望绫儿能尽早回府。但无论接下来绫儿是否被找到,郎君也总要想个法子来应对最坏的情况。”
温荣用余光瞥了余鸢一眼,冷冷出声:“我自有我的办法。现在找到那臭丫头,才是解决一切问题的根本。”
余鸢直视着前方沉默了许久,心中鼓足勇气,终是开口道:“郎君,我看这门亲事……还是弃了吧。”
温荣再次看着余鸢,眼神里充满了不可思议。
趁着温荣还未燃起怒火,余鸢干脆得罪到底。
她声音坚定有力,紧接着方才的话道:
“绫儿性子执拗。她既已爱上付舆,那便不可能心甘情愿嫁给江亭侯。她既已离家出走,在三月十二之前也不可能主动回府。
上京城内近百个坊市。在没有任何线索的情况下想要找到绫儿,无异于大海捞针。
即便找到绫儿,大婚正常进行。那绫儿嫁入侯府之后呢?我们能保证她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吗?
如果她真的做了,丢的是便是我们温府的颜面。还会伤了温、晏两家的和气。
趁现在还未到三月十二,我们尽早与江亭侯府表明,放弃这门亲事。并向侯府说明理由。
我相信江亭侯府宽宏大量,能够理解我们的难处。”
这一番话说完,余鸢额头上已是渗出细密的汗水。
周围的一切好像突然被寒潮侵袭,气氛冰冷到极点。
勇气耗尽,余鸢心跳渐渐加快,丝毫不敢扭头看向温荣。
“你说的这些我难道就没考虑过吗?我为什么死咬着这门亲事不放,你心里清楚得很。”
余鸢本以为温荣会大发雷霆,没想到他竟如此“镇定”。
温荣不想再和余鸢争吵下去,他瞟了余鸢一眼,拂袖转身,进了房中。
余鸢没有回头看温荣。而是继续目视前方,眼中满是忧愁与无奈。
攥紧的拳头终于松开,手心里满是汗水。
她苦涩地笑了一下。
回到房中后,温荣不禁回想起自已的过往。
他从一个籍籍无名的书生,做到官拜四品的侍郎。他明白这一路走来的艰辛和不易。
但既然选择走上这一条路,他只能前进,无法回头。
官场如战场般诡谲多变,一不小心便会跌入万丈深渊,永无翻身之日。
把自已女儿嫁给未来皇后的弟弟,同时也是朝廷赫赫有名的武将,这两个身份,哪怕是只选其一,都是无数人求之不得的。
现在这个机会就摆在他眼前,他怎么会轻易错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