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得知晏漪想要提亲的人是温绫时,温荣悬吊已久的心终于放下。
晏漪仿佛察觉到了温荣的异动,晏漪又转眼看向温荣,道:“看来温侍郎还有所不知。”
温荣抬眼与晏漪对望,眼中充满了疑惑和不解。
晏漪看到温荣这副模样,意味深长地扬起嘴角,继续道:“温侍郎是否记得,早在几年前温二小姐的及笄礼时,我母亲曾与温二小姐见过一面。”
温荣低头思索,脑海中不断涌出过往的记忆。
良久,他才终于想起确有这么一回事。
“温某记起,在小女及笄礼时,令堂曾光临寒舍。”
温荣这一说,晏漪便猜出,时至今日,温荣还对晏昭和温绫定亲的事宜毫不知情。
“但温侍郎不知道的是,在及笄礼过后,我母亲与余夫人在私下决定,待我弟弟晏昭,也就是如今的江亭侯弱冠后,迎娶温二小姐为妻。”
明辉堂内的众人再次目瞪口呆。
温荣双眼瞪得像一对铜铃,嘴巴僵硬地张开,像一截木头杵在椅子上。
他不敢一直注视着晏漪,便转头茫然地望着余鸢。
余鸢久久未曾发话,一直安静地待坐在原地。
她在昨日在入睡之前,心中想过无数种晏漪到访温府的可能。
今日晏漪说出的那一番话,也正好应验了她心中的某一猜测。
晏漪知道她的这些话会让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到十分惊讶。但她依旧淡定地道:“说来惭愧。想必温侍郎早已知晓,我母亲与温夫人是旧识。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都没能来温府拜访温夫人,是我作为晚辈的有失礼数。
今日到访,不仅是为了履行当初的诺言,也正好借此机会前来拜访家母之友。”
听到此话后,余鸢一时惶恐至极。
就算晏漪是故人之女,但她更是大齐的太子妃。她们温府哪里承受得起太子妃的“惭愧”呢?
余鸢沉默许久,终于开口:
“太子妃所言民妇万万不敢当。今日太子妃能莅临温府,乃是温府莫大的荣幸。太子妃身居东宫,要履行相应的职责。无暇顾及身外之事再寻常不过。”
晏漪知道余鸢会说些客套话。
她摇摇头,扬起的嘴角下拉了几分。眼中的笑意瞬间染上了一层悲壮之色。
“实不相瞒,大齐将士于北疆征战三年,历经许多磨难。虽此战大败胡人,但我大齐亦有诸多将士英勇牺牲。
江亭侯能从北疆平安归来,乃是上天庇佑。
如今他已到弱冠之年,是该今早娶妻。
而北疆战事频发,他随时可能被召回战场。
因此,早些让这门亲事尘埃落定,才不会耽误他的终身大事。
不知温侍郎与温夫人意下如何?”
晏漪的话语听着是在请求,但是个有心眼的人都能听出她话语中不容拒绝的意味。
余鸢眉头紧皱。
她本以为这件亲事在章芷兰离世后便会被晏漪所遗忘。
没想到过去了将近四年,晏漪仍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
可偏偏现在不合时宜。
温绫如今和付舆纠缠不清。以她的性子,是绝不会心甘情愿地嫁给一个自已不喜欢的人。
余鸢作为温绫的母亲,自然希望自已女儿能够幸福。
但温荣却不同。
今日太子妃亲自上门提亲,他若同意后,自已的女儿要嫁的便是京中赫赫有名的江亭侯。
这突然降临的天大好事,他怎会轻易拒绝。
他微微摇晃脑袋,用自已的手掌轻轻拍了拍自已的脸。感到脸上有一丝痛觉后,他才确定,这就是真的。
他心道:余鸢也真是的。这种好事居然不早些与他说,瞒着他好几年。害他前阵子被温绫那臭丫头气了好一阵。
既然现在好事临门,他便顾不上这些细枝末节。
温荣颇为谄媚的眼神看着晏漪,脸笑得跟朵花似的,“太子妃之言,温某哪有不从的道理?只是小女脾性顽劣,怕是嫁入江亭侯府后容易生惹事端。”
“温侍郎说笑了。温二小姐嫁入我们侯府,就是未来侯府的主人。侯府哪有容不下温二小姐的道理?”
晏漪也是提前打听过温绫的脾性。
温二小姐再顽劣又如何?她们堂堂江亭侯府,还容不下一个温绫吗?
晏漪想到了什么,又道:“只是,这门亲事虽是双方母亲定下的,但是终归还是要问过本人的意愿。
我已询问江亭侯,他表示支持我的做法。
不知……温二小姐意向如何?”
听到这里,温荣已是心中狂喜。
若是温绫顺利嫁给江亭侯,那他未来的仕途不说节节高升,至少他能在工部中安稳地当官,不必夹着尾巴做人。
温荣知道温绫那丫头还在和付舆纠缠不清。
但这等天大的好事摆在他眼前,他无暇顾及这些无关紧要的事宜。先下手为强,应下这门亲事。剩下的日后再说。
温荣清清嗓子,回道:“小女曾说过,她的终身大事交由父母来决定。温某是何意愿,小女就是何意愿。”
晏漪从温荣的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温荣是十分赞成这门亲事的。
她便顺着温荣刚才的话问道:“所以,温侍郎是何意愿?”
“小女能嫁江亭侯,温某求之不得。”
听到这些话,余鸢终是轻叹了一口气。她的眼神仿佛一潭死水,没有任何生机。
温荣说出这些话,也不足为奇。毕竟他为人向来都是如此。
只是余鸢心疼自已的女儿,要嫁给一个自已不喜欢的人。
沉默良久的余鸢终于出声:“今日休沐,街市热闹。小女玩性重,早早便出了府。若太子妃想要召见小女,改日民妇便带上小女前去东宫拜见。还望太子妃见谅。”
余鸢猜到了晏漪来温府的目的,所以今早没有拦着温绫出府。
她怕温绫知晓此事后会十分抗拒,到时晏漪来到府上,会闹出一些动静。
晏漪倒觉得这些事情不是问题。今日她来温府的主要的目的已经达成,其他的事情待日后再谈。
“既然温二小姐喜玩乐,那我便不扫温二小姐的兴致。你们也不必前往东宫,有事我会派人来温府相告。”
余鸢看得出来,晏漪只在乎实事,不在乎虚礼。不去东宫也正合她意。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太子妃是如此,余鸢亦是如此。
“太子妃宽宏大量,民妇替小女在此谢过。只是不知,太子妃是否已定下了大喜之日?”余鸢又问道。
“三月十二。”
余鸢所问,也正是晏漪所想说的。
“近来我事务繁忙,只定下了婚期。三日之后我会派人来温府为温二小姐量身定制嫁衣。至于其他事宜,随后我都会安排妥当。”
余鸢便有礼道:“那便有劳太子妃。”
温荣听到余鸢说这话,也跟着道:“还太子妃请放心,温府定会做出充分准备,确保这门亲事顺利进行。”
晏漪轻轻点头,“我也相信温夫人与温侍郎能够配合我把这门亲事办好。”
说着,她转眸看向身旁的下人。那下人心领神会,步伐迅捷地走出明辉堂。
晏漪的目光又落向温荣和余鸢,“该说的事情我也说得差不多了,我便不打扰二位。此次前来提亲,我准备了一些薄礼,还请温夫人与温侍郎笑纳。”
那位走出明辉堂的下人再次进入明辉堂,身后跟着十多位抬着提亲礼的小厮。
他们小心地把提亲礼放置在地上,随后便有序退出明辉堂。
温荣和余鸢看到那些提亲礼,眼睛锃地一亮,大为吃惊。
只是来提亲而已,太子妃居然带了这么多提亲礼?!
那到时送来聘礼,岂不堆叠成山?
“太子妃的好意,温某心领了。只是这……”
晏漪知道温荣想说些什么,便立马开口打断他,“这些提亲礼是我的一份心意,温侍郎不收,便是拒绝了我的好意。”
温荣略显尴尬。
既然晏漪已经把提亲礼送到他面前,他哪还有拒绝的道理?
“太子妃的好意,温某便心领了。改日温某定当登门答谢。”
晏漪笑着摇头,“温侍郎在工部事务繁忙,我在东宫也要处理诸多事务。登门答谢就不必了。你们温府只需为亲事做好准备,这便是对我最好的答谢。”
温荣立马回答:“温某定当竭尽所能。”
晏漪颇为满意地笑了笑,随后站起身,道:“该说的也说得差不多了。若还有什么事,我会派人前来告知。
今日多谢温夫人与温侍郎的盛情款待,我在东宫还有事,便不打扰二位。”
她便迈步向明辉堂外走去。
温荣和余鸢见状,赶忙走到晏漪身前为她引路。
行至温府正门外时,他们二人皆恭恭敬敬地向晏漪行礼,“恭送太子妃。”
正走向马车的晏漪停下脚步,回头看向笑脸相送的温荣夫妇。
她微微颔首,道:“告辞。”
随后晏漪便上了马车,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