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话间,忽听得左侧官道上马蹄声急促,一队人马自东向西,扬起滚滚飞尘。宁璞与陆云白侧头望去,只见十余名身穿青色衣衫的江湖人物策马疾驰而来。为首之人是一位年逾五旬的中年汉子,他吁声勒马,冲着陆云白收鞭拱手,说道:“陆兄,别来无恙?”
陆云白亦拱手还礼,为宁璞引见道:“这位是池君彦池门主,其断见掌法名震江湖,他协守镇川堡,六次击败来犯之敌。这四位乃是池门少门主,池景和、池景安、池景仁和池景祁,其余这些弟兄是池门外姓弟子。”又道:“池门主,这位姑娘是我师父的侄女,昆仑派宁璞。”
池君彦闻言,大吃一惊,上下打量宁璞,笑道:“这位姑娘英姿勃勃,一看就是习武之人,原来是明姑姑的侄女,难怪瞧着眼熟。”
陆云白问道:“池门主,你们也往麟州去?莫非丰州的李赞延有何异动?”
池君彦立时愁容满面,摇头道:“并非李赞延有甚异动,但对我等而言,却是那个比李赞延还要麻烦的对头。”
陆云白一怔,随即明白,问道:“莫非是那红衣姑娘又来作恶?”
池君彦点头道:“正是,我等前往麟州城找明姑姑告假,正为对付这个红衣妖女。她在洛阳地界杀害我池门六名弟子,还留下书信,邀我派高手去北邙山一决生死,并说我们尽可多邀武林同道前往,二百人也罢,三百人也罢,她只一人。”
陆云白道:“好大的口气!”
却听池景和说道:“不止如此,那妖女让我等去北邙山时自带棺椁或草席,简直狂得没边了!”
陆云白道:“狂悖之人或有真才实学,池门主要多加小心。”
池君彦点头道:“山东池门遭此羞辱,纵使死于她手,我也要赴这个北邙山之约。不过陆兄放心,我绝不敢小觑这妖女,昨日已飞鸽传书,邀云梦派和青阳门高手同往北邙山,三派合计有百余人。”又道:“池某先行一步,在明姑姑那里与陆兄再会。”说罢拱手作别,领着池门弟子扬鞭而去。
宁璞听那池君彦说话时,心中忽生一丝不安之感,待池门马队远去,仍在思索,到底池君彦说了甚么让自已产生这个感觉。
陆云白见她想得入神,也不打扰,过了半晌,才听宁璞问道:“陆哥哥,这云梦派、青阳门和山东池门是甚么关系?”
陆云白道:“山东池门乃武林九大名门之一,云梦派和青阳门虽是散家,却与池门结为姻亲。云梦派何掌门的大公子何百龄入赘了池家,青阳门门主的小女儿林如烟嫁给了池家的小儿子池景祁,是以他们三派荣辱与共,生死相依。现今江湖之上,每一个名门均有两家联姻的散家,这些散家便与普普通通没有靠山的江湖门派大不一样,江湖上称他们作十八散家,也有称他们作十八小名门的。”
宁璞说道:“我与梅御卿在西夏柳泊岭救下十三名大宋宫廷的宫女,当时押运这些宫女的正是云梦派和青阳门,不会这么巧罢?”
陆云白回头望了一眼仍被捆着的林正清,说道:“名门正派之中,难免有不肖之徒行不义之事。”又道:“但云梦派与青阳门也有不少义士帮助师父抵御狼骑。”
宁璞想了想,道:“也对,哪里都有好人坏人。”又问:“陆哥哥,你见过那红衣姑娘么?”
陆云白摇头道:“未曾亲眼见到,只是听说她喜着红衣,杀起人来心狠手辣,且每杀一人之后,还会以其断肢作笔,就地写上几行血字,列明死者所犯过错。江湖中人因其手段残忍,故称之为红衣妖女。”
林恒阳听见二人言语,打马上前,说道:“这妖女不光杀害池门弟子,就连我青阳门也有十一名弟子遭其毒手。”
宁璞却问:“地上那些血字,可查有实据?”
林恒阳怒哼一声,道:“死者为大,那妖女杀人之后还要乱泼脏水,我们岂能受其摆布,助纣为虐?做此等亲者痛而仇者快之事?”
陆云白道:“林前辈息怒,其实宁姑娘说的没错。唯有追查血书之言,方能还死者清白,让江湖中人认清此妖女滥杀无辜的真面目。”
林恒阳又哼一声,调转马头,重回队伍中段,与其侄儿做伴。
这一路上不断有下属向陆云白请示各种事务,又走了一程,宁璞才找到机会与陆云白说话。
她先讲了当年发生的事情,待到后来要讲近日夺取九门秘籍一事时,她为保密,特意凑近陆云白,头挨着头,虽只寥寥数语,仍以极低声音说与他一个人听。
陆云白听闻真本九门秘籍就在宁璞妹妹身上,不由得大吃一惊,他深知这本秘籍拿回大宋,其意义之重大,不下于收复丰州城。
宁璞笑着问道:“陆哥哥,你信不信我这是真的?”
陆云白笑道:“你既说是真的,那就一定是真的。我不会欺瞒你,你也不会欺瞒我的。”
宁璞心头一甜,好似炎炎夏日里吃了一块冰镇的蜜瓜一般,连连点头,说道:“对,我不会欺瞒你,你也不会欺瞒我的。”
宁璞又问陆云白可曾去过成都府找她。陆云白说他自回中原后,每年都派人去过,但成都府一直没有雪满楼。
宁璞心底一沉,叹道:“如此说来,爹爹和弟弟都未曾回过成都府,他们这十年又在哪里呢?”
陆云白道:“江湖之事,师父所知甚多。待会儿到了麟州,你见到她老人家,仔细问一问。”
又走了近两个时辰,马队终于抵达麟州城北门。
这麟州城是河外三州中最西边的一座城池,也是离西夏最近的城池。宁璞原以为麟州城屡遭战事,应是颓垣断壁,处处枪戟的景象,哪知跟随陆云白进城后,才发现城内与想象中全然不同,但见人群熙攘,车马骈阗,更有南北货行,道观寺庙,酒楼茶舍,一应俱全。
过不多时,一行人将马匹存放在白云观后院,步行至隔壁一间小院外,半途中遇见的池门子弟也都等在院子外面。忽见院门内走出一位年约二十三四岁,清丽脱俗,端庄大方的姑娘,冲着陆云白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