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御卿道:“能调动一品狼骑的,只有李元昊和他的世子。你说的这个人是小世子?”
宁璞点头道:“他叫宁明哥,才十一岁,是我的弟弟。”
梅御卿惊道:“你弟弟?”他万没想到宁姑娘和小世子竟是姊弟关系,但宁姑娘的爹爹是素玉剑派的明知言,娘亲是昆仑第一剑宁倾容,怎地会有个世子弟弟?难道宁倾容带着女儿改嫁给李元昊了?却见宁璞神色黯淡,想来是不愿意多说旧事。忽又听她问道:“梅御卿,你们之前说有离开兴庆府的办法,到底是甚么办法?”
梅御卿道:“那个野利大叔是膳食坊的人,他们每日有很多运菜的车辆进进出出,有办法送我们出去。”
宁璞点头道:“原来是他。”她想起陆云白以前说过,膳食坊的野利大叔对他有恩,所以他要救出野利大叔。在陆云白没有音讯后,她曾去膳食坊找过野利大叔打听过陆云白的消息,可惜野利大叔也不知道。方才在旧宅时光线昏暗没看清他的面容,却觉得很是亲切,现在想来原来竟是故人。
梅御卿问道:“你认识野利大叔?”
宁璞点头道:“一个好朋友,以前救过他。梅御卿,你带着九门秘籍先回中原。如果我能救出你的四个朋友,就找野利大叔送他们出去。”
梅御卿道:“那救人之事就拜托姑娘了。我会在那个老宅等姑娘三日,如果三日后没有消息,我就带着秘籍先回中原。”
宁、梅二人在雪满楼外分别后,宁璞独自往文恩院方向走去。
文恩院在内城,经过报恩寺、连云塔和七真观后,宁璞发现此时的文恩院却是整个兴庆府最喧闹的地方。这一路上先见到有抬着七弦古琴的琴师,有抱着琵琶的伶人,还有横笛竖箫的乐师。又见到抬着各种纹样各种色彩的丝绸布料的一众宫女匆匆往文恩院走去。
再往前走,见到端着各式菜肴点心的仆众。宁璞瞥见这些菜肴点心竟都是自已小时候吃过的,有三脆羹、虾蕈、鸡蕈、紫苏鱼、金丝肚、烧肉干脯等正菜,还有枣圈、石榴、党梅、酥蜜、香糖等小食。宁璞暗想:“宁明哥也是真费心,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这么多我们秦州老家的美食。”
走进文恩院,宁璞见平日里的四根蜡烛换成四排琉璃盏灯,照得屋内比室外还要亮堂。再看娘亲仍是戴着黑纱斗笠罩住面庞,正坐在蒲团上一边翻着古书,一边用毛笔写字,而宁明哥却跪在她身后,用手替娘亲捶肩揉背。
但听宁明哥道:“娘,上次在这里学的《过秦论》,孩儿已经背熟了,孩儿背给娘听。‘振长策而御宇内,吞二周而亡诸侯,履至尊而制六合,执敲扑而鞭笞天下,威振四海……’”
宁倾容纠正道:“上次教你的是‘一夫作难而七庙隳,身死人手,为天下笑者,何也?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
宁明哥笑道:“对对对,是孩儿记错了。”
宁璞无奈摇了摇头,这个弟弟总是这般故意说错,好让娘亲开口与他说话,不过从他喜好的词句看来,恐怕将来也是一个像李元昊那般好战喜功的人。
宁明哥道:“娘,今天是你的生辰,孩儿找来了秦州的厨子,请娘尝一尝他们的手艺如何。”
“璞儿,你过来。”宁倾容拉宁璞坐下,替她诊脉,问道:“你脸色不佳,嘴唇有些青紫,莫非余毒又发作了?”
宁璞道:“已经没甚大碍了。”又向宁明哥问道:“宁明哥,我的四个朋友是不是被你抓了?”
宁明哥道:“听说阿姊出门买酒去了,怎么短短时间里又交了四个朋友?”
宁倾容放下宁璞的手腕,点点头,对宁明哥说道:“好好跟你姊姊说话。”
宁明哥道:“是,孩儿都听娘亲的。阿姊,今天确实在雪满楼抓了四个宋人,他们谎称来投考夜月狼骑,实际上却觊觎藏在雪满楼里的九门秘籍。”
宁倾容向宁璞问道:“璞儿,九门秘籍不是在十二年前已经被你爹爹拿回中原了吗?”
宁璞道:“娘,今天遇到一个中原来的朋友,他断定九门秘籍还在雪满楼,十二年前爹爹拿走的可能是一本假秘籍。”
宁倾容惊道:“假的?”
宁明哥道:“娘,菜肴齐了,我们先入座,边吃边说。”扶着娘亲坐到主位上。但宁倾容并不看向满桌的美味佳肴,只问道:“璞儿,真正的秘籍拿到手了?”
宁璞点头道:“在一位信得过的朋友手上。”
宁明哥忽道:“娘,你想把秘籍送到哪里?秦州外公家?我可以替娘亲送。”
宁璞惊讶地看向宁明哥,虽然他从小对娘亲百依百顺,万般讨好,但他毕竟是西夏的小世子,怎么可能做出送还秘籍给大宋武林的事情?
宁倾容看着宁明哥看了半晌,忽用筷子夹了一块干脯放入黑纱斗笠之中,嚼几口后说道:“咸鲜中有回甘之味,这等手艺应该出自秦州的潘家酒楼。”
宁明哥喜道:“娘爱吃,孩儿这份辛劳就没有白费。”
宁倾容对宁明哥说道:“你将秘籍送入宋境,那可是谋逆大罪。”
宁明哥道:“只要是娘亲想做的事,孩儿竭尽全力也要替娘亲做成。”
宁倾容道:“这件事还是让你姊姊去做吧。”
宁明哥一愣,还是点头道:“是,孩儿都听娘亲的。”
宁倾容舀了半碗羹,放到宁明哥面前,道:“那几个宋人敢来西夏盗书,站在娘的角度看,他们都是英雄好汉。如果你能关照的话,尽量不要害他们性命。”
宁明哥道:“孩儿听娘亲的。娘,我常常听你念叨起阿姊的爹爹和弟弟,但他们两人已经十二年没有音讯传来,既然娘让阿姊送秘籍回大宋,我想让阿姊找到爹爹和弟弟,带他们来见娘。只要阿姊做好这两件事,我就放了那几个宋人还有窝藏他们的党项人。”
宁璞听到党项人也被抓了,心中一惊,问道:“你找到他们藏身的宅子了?”
宁明哥道:“里面有一个脚踝受伤的宋人,还有几个对张元心怀不满的党项人。”
宁璞道:“心怀不满?”她随口一说,满心想的却是梅御卿这会儿返回那宅子,不知道会不会撞见别的狼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