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月初三，是孙暖的生辰。从前在家中的时候，爹娘都会宴请宾客，为她庆生。嫁入萧府以后，大夫人对孙暖倒是像待亲生女儿一般，每年她的生辰都会换一种花样逗她开心。
照理说，媳妇每日一早都是要去给婆婆请安的。但大夫人亦是出身武将世家，性子直爽，不拘小节，特意关照了不需要遵守这么多礼仪。年轻人又贪睡，孙暖一向都不爱早起。不过每年生辰的那天，孙暖都会去城郊为穷苦百姓施粥送米，故今日倒是难得的起了个大早。
孙暖眉眼含笑道：“给母亲请安。”
大夫人放下茶杯，道：“阿暖，今日是你的生辰，难得墨琛在家，今晚咱们好好为你庆生，早些回来。”
孙暖应道：“多谢母亲，那我便先出门了。”
城郊没有城中那成群的房屋瓦舍，冷风直吹，孙暖吸了吸鼻子，裹紧了身上的雪狐绒披风。
百姓已经排起了长队。打粥、派米的小厮们配合熟练，手脚颇为麻利。孙暖同苏月站在一旁，每一位打完粥、领完大米的人都会走过去边鞠躬边笑着道谢，孙暖便也微笑着致意。
孙暖注意到，他们身上的棉衣，都不知道打过多少补丁，甚至有的实在补不过来的，穿在身上估计都会钻风。
他们似乎并不在乎，抱着大米笑吟吟地离去，嘴里嘟囔着：“回家有米吃了！这位夫人可真是大善人！”
苏月对孙暖道：“小姐，这里冷，要不您上马车等吧，这里有我看着呢。”
孙暖摇头道：“没事，我不冷。苏月，你说，为什么还会有这么多人连白米饭都吃不起？可是，我除了能给他们送点米，又还能做什么。”
苏月道：“小姐，你已经做得很好了。他们还是很幸运的，能遇上小姐您这样的好人。”
“好人？这样就算好了吗？”
“自然！小姐与他们非亲非故，却能施以援手，救他们于水火，这本就是功德一件。”
孙暖微微一笑：“只能解一时之急罢了，终归什么也改变不了。”
苏月叹了口气道：“小姐，是您太善良了，所以才会想那么多。世界上苦命的人那么多，就算是神仙下凡也救不了所有人的，你又何必伤感自责。若想要改变命运，只能靠他们自已努力，若是能一举考上功名，这不就守得云开见月明了？”
“连饭都吃不上了，只怕也是没钱去读书考功名了。”
苏月道：“若真是这样，那也只能听从上天的安排了，人各有命罢了。”
这话倒是也没说错。
孙暖没再回话，只是淡淡地望着远处出神。
“多谢夫人。”
孙暖的神思被拉回，看向来人。是位少年，看起来同她差不多年纪，一袭深青长衫，袖口被磨得微微泛白，捣拾得倒是颇为整洁。他与其他人的打扮显得有些不同，不像是个干活打杂的，倒像是个书生。
孙暖的记性一向极好，只要是曾经接触过的人，哪怕仅是短短一眼，必然能想起来。但这位少年，孙暖确是从未见过。
孙暖微笑道：“不必客气。”
少年拘了一礼，准备离去。
“公子请先留步。”
少年不解道：“夫人可有何吩咐？”
孙暖道：“前几年，我也在此地派过米，但从未见过公子。瞧你的模样，想必是位读书人。冒昧地问一句，你可是突然遇到了什么困难？”
少年笑道：“多谢夫人关心，不过有您赏的这些米，足以救急了。至于以后，我会再想办法的，劳夫人您费心了。”说罢便离开了。
考虑到读书人的自尊心，孙暖也不再勉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