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风里吹了一个多时辰,孙暖喉咙有些发痒,干咳了两声。
苏月急道:“小姐,你还是上车里坐着吧,若感染了风寒那怎么是好?”
站了这么久,孙暖也确实觉着腿脚麻木了:“苏月,你陪我去那边走走吧。”
苏月哀求道:“小姐,你就听我的吧。您从小一着风寒,常常十天半个月都不见好,你不是最怕吃药的嘛?”
孙暖眉心一挑:“好了,苏月,我知道你担心我,我有分寸的。我们去那边走走,不就不冷了?我们在这里也帮不上什么忙。”
苏月无奈地叹气:“是是是,苏月遵命就是了。”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一个村庄,每间房子的屋顶上堆砌的是茅草,院落皆由竹子围制而成。二人与此地显得尤其格格不入。
村子上空炊烟袅袅,家家户户都在准备午饭。
女孩清亮的嗓音传入两人的耳朵:“哥!柴火砍好了吗?米我已经淘好了!
少年答道:“好了,你别着急呐!”
女孩撒娇道:“你快一点!我饿了!”
少年柔声道:“知道啦知道啦。”
声音是前面那家人家传来的,孙暖一听便认出是刚才那位少年,便朝那家走去。
少年将长衫往腰间一绕,扎了个结,正蹲在一旁捡拾着柴火。
孙暖笑道:“公子,又见面了。”
少年闻声抬眸,眼神中透着惊讶:“夫人?您怎么会到这里来?”
孙暖道:“只是闲来无事,随处走走,竟不知原来你家就在这里。”
少年放下柴火,用袖口擦了擦额间的汗水:“原来如此。”
孙暖微微偏头:“我们方便进来吗?”
少年似是突然反应过来,笑容绽放道:“当然!夫人愿意踏足,寒舍当真是蓬荜生辉!这边请。”
少年起身,带着二人入了屋。
屋内空间很小,陈设极为简单,一张桌子两把长椅,角落里堆放着几把农具。桌上放着一袋米,应该就是刚才领回来的那一袋,以及一个空空如也的瓦罐,想来是要将米装进整个瓦罐里。
少年将长椅端给孙暖:“夫人,您坐。”
孙暖点头道:“多谢。”
“哥!是谁来了?”厨房里走出一个女孩,瞧着十二三岁,瘦瘦小小的一个,眼睛倒是很大,亮闪闪的,极为可爱。
少年道:“书宜,去倒水。”
女孩眨巴眨巴着眼睛,呆呆地看了两眼,乖乖应了一声就进了厨房,倒了两杯水,一杯递给孙暖,一杯递给苏月:“请喝水。”
“谢谢。”
少年不好意思道:“夫人,实在抱歉,我们家没有茶叶。”
孙暖摇了摇头道:“无妨。”想了想继续道,“我还不知道二位叫什么名字?”
少年正欲开口,女孩抢先道:“我叫言书宜,我哥叫言书誉。请问夫人尊姓大名呢?”
少年眉头一紧,喝道:“不得无礼!”
女孩委屈巴巴地低下头。
孙暖轻笑一声:“没事,我叫孙暖,很高兴能认识二位。”
少年对女孩道:“这就是方才赏米的夫人。”
女孩眼眸放大,惊喜道:“原来您就是那位好心的夫人!真的非常谢谢您!我们已经很多天没有吃到白米饭了,您简直就是神仙下凡!”
“你说,你们很多天没有吃到白米饭了?”
女孩用力点头道:“是啊!自从爹爹过世以后,就吃不饱了。”
少年喝到:“书宜!别说了!去外头把柴火搬进来吧,还等着做饭呢。”
女孩有些不情愿,孙暖道:“等等,你继续说。可是遇到什么变故了,不妨一说,我能帮必然帮。”
少年道:“夫人,您真的已经帮了我们很多了。”
孙暖道:“我都不知道我究竟帮上了什么,你不妨让你妹妹说说看。”
男孩没再说话。
女孩看了一眼少年,弱弱开口:“我哥哥去年的时候中了举人,本来今年要准备会试的。可是年前爹爹突然得了重病,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但爹爹还是没救过来。安葬爹爹的时候把所有剩余的钱都用完了。眼见赶考日越来越近,还需要很多钱,哥哥只能出去帮人抄抄书赚些钱,我们吃不起饭,经常饿肚子。不过幸亏夫人您赏了我们这些米,终于能吃饱饭了!太谢谢夫人了!”
孙暖唇角一勾,对少年道:“原来是这样。既如此,我方才问你,你为何不说?”
少年道:“这些米已经够我们兄妹二人吃到赶考日,您已经是帮了我们大忙了,其他的就只能靠我们自已了。”
“你有钱吗?”
少年一愣,摇头:“没有。”
孙暖端起水杯,轻抿一口:“赶考需要很多银两,你可知道?”
“自然。”
孙暖手一伸,苏月从钱袋中掏出一个银元宝放在她手上。
孙暖将银元宝放在桌上:“拿着吧。”
女孩似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银元宝,嘴挣得老大,眼神冒光。
少年正色道:“不用了夫人,我知道您是好意,但是我们真的不能再接受您的恩惠,我们回报不了。”
“不用你们回报。”
“那就更不行了。”
孙暖轻笑出声:“你还挺有原则的。不过言公子,我希望你可以仔细想想清楚,会试的日子越来越近了,你觉得这个时候,你还有时间可以浪费在赚钱糊口上吗?我并不只是为了帮你,一锭银子于我而言并没有什么所谓。但倘若你一举成名,我无异于是为国留住了一位栋梁之材,何乐而不为?再者,如若你真的考取了功名,还担心报答不了我这一锭银子之恩吗?”
少年沉默不语,似在思考,良久,方道:“夫人好口才,在下竟不知该如何辩驳。”
孙暖将银子一推:“既如此,便收下吧。”说罢又从腰间取下一枚玉佩递给他,“若是还有什么难处,拿着这块玉佩去城中孙府找总管,他们看了便会帮你的。”
少年接过玉佩:“那,便多谢夫人了。”
孙暖起身道:“好了,时候不早了,我们也先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