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若愚沉思许久。
久到李十三几乎以为她会拒绝时,周若愚突然问:“这样的话,张仲武很可能也会知道那笔财宝。你怎么保证他不想要?若他也虎视眈眈,可比温氏和北奚难办多了。”
李十三笑着看她,夸赞道:“还不笨!”
周若愚撇嘴:“公子谬赞!”
李十三正色道:“我要将他收入麾下。”
周若愚对藩镇也有一些了解,他们自来同朝廷此消彼长,互相试探。
李十三如今是背负着造反之名,又已经去地府报到的倒霉皇叔,人家一方诸侯 凭什么听他的。
她便说:“那可不是容易的事。”
李十三笑着说:“这世上有什么事是容易的吗?”
周若愚说:“你有多大把握?”
李十三说:“现在是零,完全没把握。”
周若愚绝倒。
一上午,白唠了。
李十三看着她的表情,又补充说:“若今日能见了张仲武,事情就能成一半。”
周若愚:“还有一半呢!大哥!”
李十三说:“若收了北奚,震慑住回鹘,就有十足的把握了!”
周若愚了然。
李十三空手套白狼,是个狼都不干。
然而,良禽择木而栖,当李十三展现出了强大的实力,一举解决掉让张仲武头疼的北奚和回鹘两个异族,自然是另一番场景了。
那时候,狼可能自已往怀里扑了。
周若愚拿起剑,说:“我跟你一起去见他吧。”
李十三摇头:“我自已去。你和李戈都不用跟着。”
周若愚斩钉截铁:“那不行!你跟他只见过一面,并不知道他到底是个啥人!若他是个不讲理的、没脑子的,完全不听你说什么,怎么办!我若跟着,最起码让你在有一半的把握前,保住小命!”
李十三想着,带一个人也不要紧,便点头答应。
俩人收拾妥当。
李十三说:“你先去把你的小跟班打发了,他留在这,我不放心。”
周若愚愣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小跟班是秦怀。
想到他被温阡折辱,又说自已无家可归,无处可去,无人可依,到底动了恻隐之心。
伸着手,手心向上,对李十三说:“虽说救急不救穷,可他着实可怜,又没有一技之长,你借我点银子,留给他做点营生,也好过任人欺凌。”
李十三向李戈点头。
李戈将怀里的银子掏出来,递给周若愚。
周若愚掂了掂,二三十两,够做点小买卖了。
拿了钱袋子,转身笑呵呵地去找秦怀。
她把钱袋子扔给秦怀,说:“钱虽不多,可置办几亩田地或者做点小买卖,应该够了。”
秦怀神色一暗。
周若愚又说:“只要没死就得好好活着!”
秦怀点头,说:“周姑娘,谢谢你。你说的,我都记下了。”
周若愚仍笑呵呵的。
拿出了一条黑布,递给他:“这里不能被人知道,你先蒙了眼睛,有人带你出去。”
秦怀接过。
最后看了一眼如神女一般姑娘。
笑着蒙上黑布。
世界暗下来,心却明亮了。
李十三见她主动让人蒙了眼睛,说:“你倒是乖觉。”
周若愚看着秦怀离去的背影,说:“我若不乖觉一点,他但凡看了这里的大门,还有命活着吗!”
李十三看她半晌,才说:“你说得很对。”
说完拔腿就走。
说对了也生气!
要命了。
李十三和周若愚出了宅子,也不骑马不坐车,慢悠悠地一路走到将军府。
人们都是先敬罗衣再敬人。
李十三戴了金冠,身着一袭绣着云纹的紫色锦袍,腰间束着一条白玉带,玉佩垂落。
他长发如墨,面如冠玉,又天然一副威严之势,让人不敢直视。
到了将军府,递上拜帖。
等了很久,连周若愚都耐不住了,李十三却依旧气定神闲。
约莫得半个时辰,终于有人出来请俩人进去。
可到了中厅,仍是让等。
周若愚懵懵懂懂,似乎也知道了这两个人,暗中的较量已经开始。
她想明白症结,便也不焦虑了。
又等了半个多时辰,终于过来十来个人。
为首的那个身材高大,眉毛平直,一身戎装,却像个文臣。
他进得门内,一挥手,道:“这有朝廷逆贼,拿下!”
跟着的将士一拥而上。
周若愚抱着寄傲剑,冷眼看着。
这定然是虚张声势了。
他们俩人已经进来一个多时辰了。
若真要把李十三当成反贼抓起来,定然不会耽误这么长时间。
一定是俩人刚一走进宅子时,就该关了院门,埋伏的弓箭手就位,来个瓮中捉鳖,关门打狗。
李十三也很震惊,他仍坐在官帽椅上,声音平静,又似是带了点失望:“几年不见,将军如此待客,不免让旧人心寒。”
为首那人说:“不请自来,可不算客!”
这个人,应该就是张仲武了。
李十三岿然不动,好整以暇道:“将军此言,为时尚早。”
张仲武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我幽州忠君爱国,不想跟逆贼沾上一点关系。不论你这次,所为何事,都先按照我的规矩来。”
李十三笑着问:“哦?将军什么规矩?”
张仲武一挥手,几个士兵上前,他说:“先将人绑了!”
这叫什么?下马威吗!
士兵得令,便真要绑了李十三。
周若愚把剑一横。
李十三拦道:“若鱼!客随主便,我们按将军的规矩来。”
说着伸出了双手。
张仲武的人便上前绑了李十三。
还要去绑周若愚,周若愚自然不惯着。
剑未出鞘,打在那人膝盖上,那人吃痛,跪倒在地,正跪在李十三跟前。
李十三看向张仲武,声音略带抱歉:“若鱼不惯束缚,将军绑了我,她便免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