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照看着神像,表情平静,眼里流淌着情绪。
“明月是一个很好的姑娘,她善良,可爱,是我见过最美好的人。”
“本来她就要嫁给我了,可是……”他扯了一下嘴角,低低地说,“我没有保护好她。”
“这二十多年来,我每天都在后悔为什么当初没有和她一起离开,如果我再多坚持一下,或许一切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她为什么不想离开?”谢从意问。
“这里有她割舍不下的东西。”
“所以她明知会有危险,但还是选择留下?”
沈照摇头,“不,我们谁都没有想到会发生那些事情。”
“那当年到底——”
谢从意刚想问清楚所有的往事,却见神像忽然发光,仿佛活过来一样,一颦一笑生动极了。
她歪了歪头,轻声慢语:“阿照。”
“明月……”
聂明月勾唇一笑,从神像中剥离出来,站在了他面前。
“阿照,你还在因为我不见你生气吗?”
“没有。”沈照目不转睛地看着她,神情认真。
聂明月微微侧过脸,看向他身后的谢从意,“那你为什么要把我们的事告诉外人?”
“我不说,你就永远不会出来见我,对吗?”
谢从意看到聂明月明显愣了一下,然后轻轻笑了,“阿照,你变了。”
“你也变了,明月,你以前从来不会避开我的。”沈照伸手扣住她的手臂。
聂明月轻轻一抬手挣开了,她走到一边,淡淡说:“二十几年了,我们都不是过去的样子了。”
“我以为你看到现在的花明村应该会生气的,你不恨我吗?”
谢从意左看看右看看,一边是云淡风轻,一边是隐忍不发,她微不可见地摇了摇头。
两个人互相试探来试探去,看得真让人捉急。
偏偏现在外面全是穷追不舍的村民,她也只能留下听着。
“我只恨当初的我不坚定。”看着她的背影,沈照说,“明月,这次不要再让我找不到你了好吗。”
“我的选择没有变,你也不应该留下。”
“沈照,我们已经错过了。”
聂明月的身影消失在了黑暗里,神像也逐渐腐朽风化。
看着她离开的地方,沈照眼神十分复杂。
谢从意轻叹一声,绕开他在祠堂里找族谱。
祠堂本来就不大,一眼望去空荡荡的,最吸引她目光的也只有墙上的石块了。
她似有所感地走了过去。
石块上的村规竟然更新了。
邻里间和睦相处——她之前说的果然是正确的。
所以今晚的一切异常都是因为这条村规触发的。
聂明月的态度,还有沈照说她在这里有割舍不下的东西,都能证明一点。
聂明月对花明村有感情,或者说有执念。
谢从意重新看了一遍六条村规,心中那个模糊的想法渐渐明晰了。
聂明月难道是想要建立自已想象中的花明村吗?
被控制着的花明村……
“有人来了!”岁岁飞了进来,越过沈照在她耳边说,“是丁苓他们。”
不一会儿门被推开了,丁苓走了进来,她身后跟着受伤的郭廷。
“就猜到你会来这里。”丁苓脚步一顿,“昭哥也在啊。”
沈照魂不守舍的,没有理会他们俩。
丁苓凑到谢从意旁边,“他怎么了?”
谢从意简单解释了一下,两人都很惊讶。
“他不是求生者啊?还、还跟聂明月有关系。”
郭廷想起自已之前和沈照那么接近,心里毛毛的。
“算了不管他,你看我找到了什么!”丁苓摊开手掌。
谢从意怔住了,“族谱?”
“是啊!只要把名字写上去我们就是花明村的人了,那些村民就不会再追着我们了。”
郭廷也很振奋,“我们快看看写在哪。”
谢从意阻止了他们的动作。
“怎么了?”两人都很懵。
“村规出来了。”她指向石块。
郭廷露出喜色,“那不是更好了吗?这说明我们的方向没错啊。”
谢从意总觉得哪里不对。
如果他们成为花明村的一员,会不会就永远被聂明月控制了。
回想起这一路的遭遇,很明显聂明月在排斥外人,她三番两次杀他们,是不是在保护花明村呢?
有关族谱的事也是在回忆里看见的,那是聂明月想让他们看见的,这其中就没有一点陷阱吗。
听了谢从意的猜想,两人相对无言。
“可是不这么做,那些村民不会放过我们的。”郭廷刚才和他们正面对上还受了伤,现在心有余悸。
谢从意说:“我也不确定是不是对的,你们可以选择加名字,我不会干涉你们的想法。”
丁苓犹豫半晌,说:“那我先不写吧。”
以她的能力只要不对上聂明月,保命还是能做到的,她就先苟着,实在没办法再写。
见她们都不写,郭廷接过了族谱。
他问谢从意:“你刚才说的,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被困在这里,和那些村民一样。”
她又补充了一点:“如果被留下了,也许会失去部分意识,时间也不再往前推进了。”
这是谢从意刚刚想到的。
聂明月想要的是一个理想的花明村,她希望这里一切正常,所以村民们不会知道自已已经死了,他们一直停留在死亡那一天,并且察觉不到任何不对劲。
郭廷嘴唇颤抖着,不知是痛的还是吓的。
谢从意平静地等他做选择。
“我——”
“他们来了!”岁岁闻到驳杂的气息通知了谢从意。
郭廷陡然生出一种急迫感。
“我们先离开吧,去寒月湖。”她看着面孔苍白的男人,缓了声音,“你先包扎好伤口再说。”
丁苓跟着点头。
她也觉得大家一起行动会更安全一点。
临走前,他们看向沈照,正想问问他要不要一起,沈照就先拒绝了。
他们也不强求,匆匆离开了。
一路赶到了寒月湖,郭廷因为失血过多,有气无力地坐在地上。
丁苓好心帮他处理伤口。
谢从意看着湖面,面色冷凝,不知道在想什么。
“躲在这里不会遇到聂明月吧。”
郭廷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他们现在也无处可去了。
丁苓唉声叹气的,“能躲一会儿就躲一会儿吧,反正就是消磨时间,时间到了我们就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