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手里的钱越来越少,家不能回,学校不能去,我渐渐开始感到迷茫。
我又想起了在市里的日子。
虽然形形色色的人都能遇得到,但起码能活下来。
况且我得知以前租房那家的女儿洋洋也在市里做一样的工作,我便去投奔她。
她和另外一个姑娘合租,那个姑娘叫燕子。
也都是很好的人,我刚去时没有钱,她们没有问我要房租,吃饭也都带着我吃。
“等我赚钱了就还你们。”
后来那钱我也没还,而是自已主动交了两个月房租,请她们吃饭。
那时我们分得也没有很清楚,这顿饭她付,下顿饭我付,心里也没有隔阂。
我们每天下午起床,吃饭,化妆,上班,下班去网吧玩到早上7点,吃了早餐回去睡觉。
两个月我瘦了30斤,爸妈到处找我找不到,托同学在QQ上问我,这次我没有告诉同学。
因为这次是真的在做着不要脸的事。
但我主动给妈妈打了电话,告诉她我不读书了,也不需要跟她要生活费,更不需要她管我,她可以把养我的钱都拿去培养妹妹。
妈妈动摇了全家族的人劝我,小姑大姑大伯小叔三叔小舅等。
但都没有动摇我的决心。
我只觉得,终于不用开口要钱了,不用挨骂了,在这里大家都是婊子,没有哪个婊子能高人一等骂别人是婊子。
这里很适合我这个“婊子”。
当然,当婊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一个男人请狐朋狗友出来玩,喝了很多酒想逃单,被KTV的看场子的人抓回来付钱。
男人衣不蔽体,所有的尊严都随着他被扒下的衣服落地,摔成碎片。
我只烦躁为什么这么倒霉,遇到个想逃单的人,晚一分钟拿到钱,就晚一分钟去网吧上机。
包房里所有姑娘都站在大厅等结账。
男人没办法,只好打电话跟媳妇坦白。
媳妇儿带了几个家属,来到KTV先是揍了男人一顿,随后看到站在周围等结账的我们,又觉得气不打一处来。
随便抓起一个姑娘的头发就开始殴打。
洋洋见状拉着我就躲进旁边的空包房。
但女人的家属一路追着进来将我和洋洋也打了一顿。
领班无奈报警,一干人等全都进了橘子留了照片。
从派出所出来时,我在想,不会留下案底吧?不会被我爸妈发现吧?我二叔是警察,这个记录不会被他看到吧?
最终女人只付了钱就走了,没有其他赔偿。
所幸我和洋洋只是被棉花拳打了几下出气,比那个被原配打的姑娘幸运多了。
我只忧愁了一会,就跟洋洋吃了粉,奔向网吧!
那年冬天碰上了百年难遇的雪灾。
我们租的房子从大路穿过一条房屋间的小路,小路尽头是一个70°左右的斜坡。
暴雪没入我的膝盖,斜坡上的雪被清除干净,但冰一时半会儿融化不了。
下坡时我们往坡上一坐,滑着滑梯就下去了。
就好像我看似无路可走,实际上只是想找一条滑一滑就能到的、最快能到的路,因为我赶时间。
上坡就没有那么快乐了,爬到一半摔下来,爬到三分之二又摔下来。
多摔几次后,衣服裤子鞋子都湿了,就得重新换。
那年的冬天异常寒冷,冷到我在那间出租屋的地铺上缩成一团,瑟瑟发抖,但仍然不会去给自已买床被子,买一床电热毯。
或许从本质上,我依然还是一个需要照顾的女孩,还是一个生活不能自理的女孩。
天凉了除了加衣之外不知道其他任何能让自已暖和的方式。
在家里都是妈妈一到换季就把毛毯加上,电热毯铺好。
我总会觉得我命苦,过得很糟糕,对爸妈和这个世界也有着莫大的怨言。
但那电热毯不会自已跑到床单下,毛毯也不会自已从衣柜里走出来。
一年过去了,老师打电话问我要不要参加会考。
我不知道参加会考有什么用。
老师说,参加会考合格可以拿高中毕业证。
多一个毕业证也是好的。
我回家参加了会考。
会考在另外一所学校考,我遇到了曾经那些人,还有龙兵、吴小燕,但好像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此时没有交集,未来也不会有交集。
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某一些人。
有恨,有怨,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也没法再去指责和自证,因为现在的我如他们所愿。
他们的造谣,也终归不再是造谣。
未来在哪里?
继续过着日夜颠倒的生活,年纪大了年老色衰了,就和很多人一样,当领班带妹妹?
这好像也不是我想过的生活。
但,我想过的生活,究竟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