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四在一家网吧当网管。
那时候我的梦想就是当网管,每天都上不完的网还不花钱。
他上夜班,作息跟我完全同步。
当同学时因为他家是矿上的,人总是自诩清高,不爱跟同学来往。
我与他也没有什么交集,一次偶然的机会加上了QQ,彼此稍微有点印象。
聊起来才发现我们有如此多的共同爱好。
比如大部分人听信乐团只有那老三首:《死了都要爱》、《离歌》、《海阔天空》,最不济《假如》、《天高地厚》。
但他不一样,他也喜欢我很喜欢那首《无尽无尽》。
当时坐在悬崖上看着向远方延伸的铁轨,我知道那铁轨的尽头去往昆明、贵阳,但还是觉得它无穷无尽。
刚好那时候听到了这首《无尽无尽》。
路是无尽延长,天是无尽蓝。
浪是无尽反覆的推翻
泪是无尽的温暖,梦是无尽想
生命是无尽的隐瞒似有答案
当我感受到绝望,以为我走到终站
上苍对着我看,一如以往无尽的冷淡
你是我唯一的力量
这首歌陪我度过了那一段每天都想穿着白裙子跳崖的日子。
如果没摔死,还有火车轮能助我一臂之力。
但这首歌给了我一些力量,不知从何而来的力量。
或许是中间那句:“曾经我的伤,逼我去成长,请你别小看创痛的力量;不管怎么算都是往事一段,不退让就到天堂。”
得知他也喜欢这首歌,我像是找到了歌里的“唯一的力量”。
我对他毫无隐瞒,我的过去和现在一一道出。
他劝我回家,就算不能读书也不要在那肮脏的地方沉沦。
“你不属于那里,你属于更广阔的天空和海洋。”
年后,雪灾结束,我就收拾行李回了家,也跟老四有了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的见面。
我们约在他家小区花园里,坐在那个露天圆形廊亭里,聊摇滚,聊独属于那个年纪的愤世嫉俗,也聊文字。
在这一日又一夜的时光里,我成年了。
成年后第一件事就是去他上班的网吧办了一张网卡,从此终于能光明正大用自已的网卡上网了。
但我基本用不上自已的网卡,他会给我开机子。他带我玩《神泣》,这个游戏里的女角色比大话西游更美、更精致。
在一起后,他就开始琢磨更多的赚钱方式,想给我更好的生活,不再受苦。
进游戏点卡、Q币卡来卖。
但一张卡利润5毛,加上他在的网吧不在镇中心,只是在镇旁边的一个矿上,人并不是很多,所以也卖不出多少钱。
后来他又想跟外面每天吃的小吃店合作,让上网的人可以吃饭,不至于顿顿泡面。
在中间帮忙拿拿餐,赚点跑腿钱。
他赚了100,会给我80.
但天天坐着玩游戏啥也不干,光看着他跑进跑出时间久了也会觉得不自在。
他把我介绍到他朋友在的一个美发店当收银员。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原来除了陪酒和端盘子洗碗以及当明星之外,还有另外一种看起来很光鲜亮丽的工作,那就是当托尼老师。
这个美发店跟我以往去的个人或夫妻店不一样,它的面积很大,有一整层。
有好多员工都穿着一样的工作服,他们的发型也不是黄毛绿毛或者更多奇形怪状的样子,只是干干净净普普通通但又不缺设计感的发型。
老四的朋友从记账到收钱、到会员卡、到算工资一步一步教我,教了三天我能独自操作后她就去考公了,我也正式步入工作状态。
店里管吃管住,宿舍是租的筒子楼,站在门口阳台能看到对面楼下一层卫生间那种。
男生住外间,女生住里间。
我去的时候里边只有一个短发女孩,笑起来眼睛像月牙一样,她叫任丽。
店里的人十几个,我认不全,只记得那个瘦瘦高高沉默寡言的人,叫吕云。
老板是广东人,在昆明开了工作室,排队找他剪头的富婆不计其数。
但他一个月只有半个月在昆明,半个月在这个小镇上。
与其说他是托尼老师,我倒觉得他更像艺术家。
整个店铺是橘色加黑色的装修基调,名字取得也很有艺术感,叫:加州时光。
店里烫染区用粗麻绳吊着一块大板子,板子上放了两台电脑,供烫染需要时间久的客人看看电视聊聊QQ,也用来给客人带的小孩玩4399.
这样的店放眼整个镇都是独一无二的,服务好、装修好、看起来档次高。
所以会员很多,需要我记的人脸也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