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靳竹望着她,呼吸一下变得沉重了起来。
很久很久,他们没有像现在这样挨得这么近了,她身上独有的芳香外加玫瑰花香,好像在一点点吞噬他的神智。
他盯着她漂亮如黑葡萄般的眸子,笑问:“怎么想起到我这来了?”
花伊婧笑着跪下身,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件件拿出:“最近学做了糕点,想带来给你尝尝。”
温靳竹凝着她漂亮的眸,目光稍显迷离,伸手轻握住她的手,呵气温柔:“想通了?”
花伊婧不避讳地送上另一只手,红唇轻扬:“想通了。”
温靳竹不动声色地抽出自己的手,抓起筷子,夹了一块糕点尝了尝,面上的笑意愈发浓郁:“好吃。”
花伊婧笑而不语,也随他一同吃了起来。
温靳竹放下筷子默然注视着她,糕点是好吃,但一尝便知那是宫中婢女的手艺,并不是她亲自下厨做给他的;而她今天打扮成这个样子来见他,无非是想救绿月,她脸上的笑意那么美,却都是虚情假意。
十指藏在袖中狠狠攥紧,他是得到了她的回头,但为什么心却如此之痛。
有多久没再看见她发自内心的笑了?他掰着指头数也数不清。
“怎么不吃了?不好吃吗?”花伊婧见他神色复杂,揣测着是不是糕点不合胃口。
“很好吃。”温靳竹淡然出声,目光落在她依旧笑意横生的面庞上,那么虚假,他宁愿她对他恶言相向,那至少是个真实的她,但现在,他已经看不清那个单纯善良的她哪里去了。
“吃饱了,就该沐浴就寝了。”花伊婧也放下筷子,语气绵软入骨,不论是谁都无法抗拒这样的诱惑。温靳竹更是骨头一酥,呼吸逐渐变得沉重,但他紧抿着唇,告诉自己要克制:“你回去吧,今晚,我答应了雪莲要陪她。”
花伊婧望着他的目光明显讶异了几分,却随即被笑意覆没:“别啊,这次你走了,下次也许就没这个机会了。”
“伊婧,你该想清楚,我想要的不是故献殷勤,我要你的真心。”温靳竹眯着眸,伸手在她左胸口点了点,“那个位置上,必须有我的名字。”
花伊婧紧咬下唇,目光内掩藏不住对他的厌恶。
她都已经这样卑微了,他还得寸进尺地想要什么!
是,论谁都看得出她是虚情假意的,但他呢?他对她难道就是真心的吗?
看着那道身影披上外衣消失在门口处的情景,花伊婧冷笑,伸手烦躁地将夜宵扫落在地。
到底该怎么做才能救出绿月?她一步步踏在黑暗的夜之中,孤独与无奈逼得她想哭。
她没有回去,而是坐在小亭里望着一池波光粼粼的河水,水面倒映出明月的光辉,宛如洒下无数晶莹的钻石。她举头望着一轮皎月,是否夏颜修也在与她共赏一轮月?她不在他身边,他是否会担忧,会思念,会想尽一切办法救她回来?亦或是,他也是这场阴谋的一份子,无情地把她送进温靳竹的狼窝?
有些人,只有当离开了才懂得他对你的重要。夏颜修,就是这样的一个存在,他对她的好,在她心里已经形成习惯,习惯每天享受他的宠,习惯每天与他斗几句嘴,习惯与他一同进餐、相拥而眠……
如果他还在她身边,该多好……
“报,报告温少爷!”门口,一位小侍卫急匆匆地闯入寝室。
房间里,凌乱的衣物落了一地,足以见得昨晚的疯狂。
那小侍卫见到此场景不禁脸色一红,背过身去不敢出声。
“什么事?”温靳竹早已醒来,坐起身,望着身旁仍熟睡的上官雪莲,她唇角噙着甜笑,面色恬静,一时间,他恍然若昨晚他没走,今天躺在身边的就该是伊婧了。
“温少爷,我们今早巡查的时候发现花伊婧她,她躺在凉亭里睡着了,您知道今年夏季到的晚,晚春的冬天还是很冷的,我们担心她受冻,就先找了大夫……您……”
一听到“花伊婧”三个字,温靳竹几乎是触电性地皱起眉,直到听到她整夜睡在凉亭里的消息,他猛地坐起身:“什么?”紧接着,他脱下睡袍,换上一身简装,随便理了下长发便朝门外走去:“带我过去!”
寂静的房间里,几位大夫正在思量着她的病情,突而传来一声担忧的低吼:“怎么回事!”
几位大夫明显被吓了一跳,转过身望着一脸阴翳的温靳竹,纷纷下跪:“温少爷。”
“她怎么样了?”温靳竹大步上前单膝跪坐在她面前,她睡得很安静,只是脸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眉头微蹙,仿佛在做一个可怕的噩梦。
几位大夫怯懦了片刻,支吾道:“回温少爷的话,情况不太妙。”
温靳竹心一沉,侧过头望着大夫的眼睛,几乎是咬牙切齿:“怎么不妙?”
那位不怕死的大夫跪在地上连磕了几个头:“温少爷,花小姐的身体里藏有剧毒,昨夜正是该毒性发作的时间,可是她却吹冷风受凉挨冻,她的身体本就弱,加上毒性和受凉在体内作祟……”
温靳竹听着,心一点点凉透了底,十指紧攥,他痛苦地阖眸:“你们就告诉我,她什么时候才会醒。”
“就是不知什么时候才能醒,我们几位大夫才愁眉不展,而且现在看上去,她手脚冰凉,怎么样都不像是向好转的方向发展,若再不想办法,只怕她……她是永远醒不过来了!”
“闭嘴!”温靳竹猛地一拍床沿,发出的一声巨响令几位大夫纷纷又磕了几个头。
“温少爷,我等不是神仙,更不会诊治所有的病。我们能做的,只是开几服药去除她体内的寒气,但终究是不够的,您想想,毒性还在体内存留,她……”一位大夫说着说着就没了下句,脸上露出无奈的神情。
“如果我能拿到缓解毒性的药呢?”温靳竹出声问道。毒是父亲下的,他只需像从前那样拿到缓解毒性的解药即可。
几位大夫商议了一会,转过身来说:“如果能拿到缓解毒性的药是再好不过了,接下来就需等她慢慢醒来了。”
“还不能确定她什么时候才能醒?”温靳竹蹙眉,问道。
“这……如果药效有用,她自然会醒,若没用,还得另求良方。”
温靳竹烦躁地颔首,挥手令他们下去:“你们先下去吧,有情况我再叫你们。”
“是,老夫告退。”
坐在床边,望着仍熟睡不醒的她,温靳竹的心疼得翻天覆地。
如果昨晚他没有走,而是亲手把她送回暖阁里,也比把她一个人丢下好,他怎么就这么冲动,一气之下就走了呢。
都是他的错……
“来人!”上官雪莲醒来时,却发现身边已然没有温靳竹的身影,她有些慌张地喊来了婢女,“温少爷人呢?”
昨晚甜蜜的一幕幕还在眼前,虽然他是有点太凶了点,却也足够弥补过去他对她的冷淡,也许,她等的一切都值得,也许,他也能看到她的美,也愿意从此把她当作一个心爱的妻子对待了。
“温少爷一早接到花小姐病重的消息就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婢女如实禀报道。这一句话,仿佛将上官雪莲从天堂狠狠摔入地狱,她微张着唇,脸色有些苍白:“他去花伊婧那里了?”
“是的。”婢女对她的反应有点怕,小声怯懦了一句。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上官雪莲脸色惨白地靠在床上,目光空洞呆滞地望着天花板,泪盘旋在眼眶之中迟迟未落……
天色暗了下来,温靳竹已经向父亲要来了缓解毒性的药,也喂她喝了缓解风寒的药,可是一天下来,她还是没醒,甚至连好转的迹象都没有。
她真美,温靳竹抓着她的手放在唇边轻轻摩挲,如果她醒来,他一定加倍地对她好,不再对她生气,不再责怪她的虚假……也许,他可以把绿月寻回来,哄她一个开心也好。
“夏颜修……”
突然,床上的人儿有了动静,该是让温靳竹开心的事,谁知她出口便喊出了夏颜修的名字,让温靳竹握着她手掌的力道猛地加紧。
“夏颜修……带我走,带我离开这里……”她一句句地呼唤着,眉心蹙起,仿佛在做一个不祥的梦。但她呢喃轻唤着夏颜修的名字,却是如此动听,动听到让温靳竹心生嫉妒,胸口莫名地燃起一团火。
“夏颜修……我想你……”
她不断地唤着夏颜修,一声比一声绵长、深情。
“够了!闭嘴,给我闭嘴!”温靳竹终于爆发了,松开她的手,烦躁地低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