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莲,外面风大,我们进屋。”温靳竹一把揽过上官雪莲的肩头,头也不回地决然离去。唯留下花伊婧一人跪在寒风之中瑟瑟发抖,但她依旧不愿放弃。
雨,从纤小如银针般落在她肩头,再到猛然地一阵狂风骤雨、电闪雷鸣……
花伊婧发丝早就被浸湿透,风雨淋得她神志模糊,眼睛睁不开,她却依旧挺立着背脊跪在门口,任纷飞的雨点混着泪水、血水没入她的双眸。
闪电暴怒地划破天际,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震天撼地的雷鸣声。
花伊婧咧嘴笑了,举头望着那乌云云集的天空,突而想起那天穿越之时,也是这般的狂风骤雨,她的脖间戴着世人都想拥有的镇灵珠来到了这个世界……
“靳竹,外面雷声好大,我好怕。”上官雪莲娇软的身躯窝进被子里,目光楚楚地盯着温靳竹,“靳竹,你陪着我睡好不好?”
“我还有事。你先睡吧。”温靳竹目光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随即“砰”地一声关门而出。
温靳竹失神地望着外面的大雨滂沱,方才,她还苦苦地下跪恳求他,他却冷情拒绝了她,不是他没有仁慈之心,只是他不想再让她对他心怀感激之情,仅此而已。
他探手为自己倒了杯清酒,举头一饮而尽,喉间浓重的苦辣味令他不适地皱起眉心。
心里这股烦躁与不安之意,究竟是怎么回事?
“温,温少爷。”那名小侍卫在他面前跪下身,又来上报。
“又怎么了?”温靳竹出声问道,面色显然露出不耐之意。
“是,是这样的,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花小姐还在外面跪着哪!奴婢是劝也劝不动,她非要你请了太医前去才肯离开啊。”那小侍卫扑通一声跪下,连他都为花伊婧感到同情了。
“什么!”温靳竹猛地起身,丢下手上的酒杯直直朝门外走去。
“温少爷,伞。”一旁的婢女们将一把纸伞递给他。温靳竹不由分说接过急急忙忙地下了台阶,来到她身旁。
她的身体摇摇晃晃失了平稳,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下去,却仍然坚持地挺立在原地。
那张精致美丽的面庞被雨水冲刷得只剩苍白,红唇悄然失色,眸光一点点灰暗下去。
她好恨,好恨自己的无能,也恨他的绝情绝意。
“你疯了!”温靳竹走近她,撑伞挡在她头顶,眸内充斥着惊诧与担忧,厉声道。
“呵,真是出现幻觉了,竟然看见温靳竹了。”她傻呵呵地咧嘴一笑,神志已全然丧失,整个人眼前一黑直直地晕了过去。脑袋靠在他怀中,任凭他如何呼唤也醒不来。
“发生什么事了!”上官雪莲正浅睡着,突而听到门口侍女们的议论,连忙起身掀被下床,然而赶到门口时,看到的却是温靳竹怀抱着花伊婧向竹林处的暖阁走去的背影。
“靳竹!靳竹别走!靳竹!”上官雪莲猛地拍打着窗棂,焦急地站在窗口大声唤道,但那道素白的身影却只在乎他怀里的女人,耳边已听闻不到任何声音,径直大步向前走着,逐渐消失在竹林之中。
头好疼。
努力想睁开眼,无奈眼皮却沉重无比。
身体也在隐隐发热,脑袋嗡嗡作响一片晕眩,她到底是怎么了?
“呃。”花伊婧秀眉微拧,缓慢睁开了眼,望着面前一脸焦急的绿月。
呵,她还没穿越回去。不知为何,心里倒有几分失落。
“小姐……你终于醒了……呜呜……”绿月急得哭出声来,像个孩子般趴在她床头嘤嘤地哭着。
“绿,月。”她想出声安慰她,却无奈浑身无力,喉咙也嘶哑得难以出声。
“小姐,绿月在呢。你等着,我马上去叫大夫来。”绿月握住她的手塞进被子里,简直忍不住喜极而泣,小姐醒了,她睡了整整3天,终于醒了!
花伊婧微微眯起双眸,身体依旧动弹不得,她呆滞地望着天花板出神,脑海中回忆着她晕倒前的一幕幕。
她记得当时绿月吐了好多好多血,她去找温靳竹,结果他拒绝了,她不甘心便跪在雨里等,后来……后来她好像又看见了温靳竹的影子,但具体是怎么样的已模糊了……
不一会,绿月领着几位大夫上前,大夫坐在她床边,伸手把脉细细诊断一番后露出喜色:“花小姐吉人有天相,已经无碍了。接下来老夫只要多开几帖药供花小姐服下即可。”其中一位看似老谋深算的大夫微鞠一躬道。
“麻烦你了。”绿月总算放下心来,面带笑意地望向花伊婧,“小姐,太好了!”
“嗯。”花伊婧微许颔首一笑道,随后回想起绿月的病情,不禁低着嗓焦急地出声:“绿月,你的病没事了?”她虽昏迷了那么久,但绿月吐血倒地,痛苦惊叫的场景仍历历在目,想到此,她不禁狠狠攥紧了被角,紧咬着双唇停止回想。
太可怕了,她多怕下一秒,绿月就这样永远地离她而去。
“小姐看我这样像有事吗?”绿月笑嘻嘻地原地转了个圈,唇角扬起活泼轻快的笑意,“多亏了温少爷连夜把大夫找来了,否则小姐你可就见不到我啦。”
“傻丫头。”花伊婧放心而无力地一笑,努力伸手去触碰她的面颊。
“小姐,这次又是你救了我一命。绿月……绿月愚钝,真的不知该如何回报你了。”绿月握紧她微凉的手心,眸内漾着些许水光。
花伊婧浅浅扬唇,清眸凝视着她含泪的眸子:“我还能要什么回报,只希望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地陪在我身边就好。”并且无论如何,只要你还在我身边,我便会不惜一切代价地保护你,对你好。
“原因呢?原因查出来了吗?”花伊婧突然想到什么,焦急地出声问道。
绿月接过婢女们端上来的药,执着银勺轻轻搅动散发着微苦气味的药汁,低声道:“只是知道有人在我的饭菜里下了毒,但这种毒很奇怪,发过一次后就从此消失在身体里,也不会有第二次了。”绿月说到这,她才长吁了一口气,看来以后不会再有问题了,但是……
到底是谁下的毒手?
“小姐,现在你的身体才是最紧要的,来,喝药吧。”绿月取下她额上的毛巾,笑着将它浸入冷水里搓了又搓,再重新覆在她额前,“你又是发烧,又是风寒,再加之体力不支,大夫们都很难把握你的生命安危。还好,你总算是逃过一劫了。”
看到花伊婧皱着眉将碗中黑褐色的药汁一饮而尽,她轻叹了声将手绢递给她,小声嘀咕着:“不过,小姐你也太乱来了,怎么能就这样跪在雨里那么久!”
“你怎么样了?”门口,传来一道温润如玉的声音,花伊婧捏着绢巾的手指微微一顿,目光斜望向站在门口,一如既往卓然挺拔的男子。
“好多了。”花伊婧自然地别过目光,继续擦了擦唇角,将手帕递还给绿月,声音极淡。
温靳竹负着手走近她,柔和的眸色落在她惨淡的面颊上,随即又转过头问绿月:“药吃过了吗?”
“刚吃过。大夫嘱咐吃过药后最好再睡一觉。”绿月不紧不慢地接话道。
温靳竹领会地点点头,望向花伊婧的眼神有些无奈和责怪:“伊婧,你实在太乱来了。”
花伊婧执拗地侧过头去,轻咬着单薄的唇:“你难道还担心我的安危?”
“小姐……”绿月突然嗫喏着出声,“少爷见你晕倒了,第一时间冲到雨里救你回房间里,你看……”
“你又非亲眼所见,怎么知道是真是假。”花伊婧突然冷言相向,令绿月霎时闭了嘴。她何尝不也是想让小姐和少爷好好在一起,毕竟,小姐目前在花夫人的百般威胁下,是无法逃脱这个地方的。
温靳竹无奈地一叹,这丫头真是变了不少,从前只会细声软语的她,如今像只小刺猬样把自己紧紧防卫住,一个不小心便把他扎得遍体鳞伤。
“你不想见我,我走便是。绿月,一定要照顾好小姐的身体,千万不能有半点差错。我晚上再来看你。”温靳竹感到气氛有些尴尬,清眸内漾过一丝无奈与担忧,还是站起身朝门外走去,最后叮嘱一句道。
“放心吧少爷,我会的。”绿月朝他扬扬手,懒洋洋道。
“死丫头,就会卖我!”花伊婧待他走远后,伸手便在绿月脑门上敲下一个毛栗子,语气颇显不满。
“呜,小姐,绿月还不是想让你和少爷好好的吗。”绿月吃痛地捂着额头委屈兮兮道。
“不需要。我和他没可能了。”花伊婧无情地丢下最后一句话后,躺下身子将自己埋在被子中,很快进入了梦乡。
烟云飘渺的药山内,一片朦胧恍若仙境之中,忽而听闻一道沉厚的人声传来:“殿下放心好了。老夫会好好看管慕容小姐的遗体,不必担心。”那正是姬无量的声音。
“仙医无须这么客气,在下再次谢过仙医了!”夏颜修抱拳深深鞠一躬,双手奉上几坛百年酿造的上等女儿红,“这是在下的一点心意,烦请仙医收下。”
“哦?这不是女儿红吗!哎哟,真是好久没喝到这么名贵的酒了。夏太子这谢礼太厚了,老夫实在不好意思收下啊。”姬无量笑着抚了抚须眉道。
“只是一点小心意,不足为敬,仙医还是收下吧。因为今天在下来,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想与仙医说一说。”夏颜修敛起笑意,恢复严肃凌厉的神色道。
姬无量会意地打开木门,声音微沉:“那夏太子请进屋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