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你认识的npc?”君子酒的左后方,惊鸿照影压低了声音问。
“哇,小九姐姐你还认识这么厉害的npc?”君子酒的右后方,小袖飘瑶语气里满是崇拜。
君子酒有些汗流浃背了。面前这个长发披散,闲淡不羁的人确实是裴照衣无疑,但他们只能算是一面之缘,要怎么说这个“认识”根本到不了“熟识”的程度呢?
裴照衣听到了君子酒对他的称呼,只是平静地向她颔首,又冲着荼蘼问道:“究竟怎么回事?”
荼蘼哭得不能自已。还是君子酒站了出来解释道:“荼蘼娘子的姐妹过世了,我们是过来报丧的……”
“报丧的。”裴照衣把这个词在嘴里过了一遍,“那如何会大打出手?”
“许是荼蘼娘子一时受了刺激,心绪不宁,走火入魔了。”小袖飘瑶见他好像挺好说话的样子,大着胆子回答道。
裴照衣皱着眉看荼蘼,见她还是不能答话的样子,向他们一行三人拱手行礼:“此事是我花溪碧约束不力,令诸位无辜受了牵连。我替她向你们道歉,稍后自有赔偿奉上。”
“呃……好的。”君子酒愣了一下神,赶紧出来打圆场,“荼蘼娘子骤得哀信,神志不清也是有的,幸亏来得是我们,要是普通人,那才叫糟……”
裴照衣抬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先去我那儿喝杯茶吧,让她休整一下,待会儿再让她亲自过来跟你们道歉。”
带他们离开之前,裴照衣给了荼蘼一个冰冷的眼神。
荼蘼是在乐坊的茶室见客,而裴照衣撑起伞带着他们七拐八拐,行到了一座小山脚下的竹林边上。
他们沿着翠竹夹道的小径,一路走到一座青砖小院旁边的竹亭里。
小院里远远飘来一阵乐声。刚下过一场大雨,将这片竹波摇荡的林海洗的纤尘不染,空气中弥漫着清新的草木香。
这座竹亭中摆设着简单的桌椅,同样是竹子材质的,看起来很有乡野气息。
无论是桌边的茶炉还是桌上的茶具,都和方才在茶室里见到的差不多,君子酒猜是不是乐坊统一采购的用具。
“坐吧。”裴照衣说着,给他们倒了茶,“我的院子叫那群练埙的后生们借去了,请你们先将就一下。”
君子酒捧着茶杯有些心有戚戚,先前喝茶发生的事情还历历在目,令人一阵后怕。
她定了定神,看身边的同伴都有些拘谨,率先向裴照衣发问:“居然有幸在这里又碰见先生,先生是在花溪碧任职吗?”
裴照衣把烧热水的铜壶提起来,将热水倒进茶壶里:“我只是挂名而已。江湖人士,四海漂泊,此地的东家是我的朋友,来扬州的时候我会借此地落脚。”
君子酒嬉皮笑脸地接着说:“上次我还问先生哪里能寻到你,看来这就是先生说的有缘自会再见吧。”
裴照衣说:“油嘴滑舌。”语气里却没有太多的苛责之意。
惊鸿照影在此时插了句嘴:“裴先生,晚辈有一问,请问您能否为我解惑?”
裴照衣看了他一眼,神情不似面对君子酒那般轻松,但还是说:“问吧。”
“请问,荼蘼娘子说自已现在和百花会不是一路人,这是真的吗?花溪碧为什么会庇护她呢?”惊鸿照影认真地问。
君子酒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荼蘼说自已已经远离组织,毕竟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更何况她怎么这么巧就走火入魔,要对他们出手呢?
“荼蘼确实已经许久没和百花会联络了,或者说,她已经远离江湖有一段时间了。”裴照衣回答。
“我听说她上一次和江湖人来往,还是跟一个灵玉宫的女弟子见了面。不过我没见过那个女弟子,不确定她到底是哪里的人。”
“素馨师姐……听荼蘼娘子的说法,确实是百花会的人。”小袖飘瑶下意识地说。
裴照衣严肃地点头,表示自已知道了。他又给君子酒已经喝空了的茶杯添了茶水,她赶紧行了个叩茶礼。
“至于庇护,这实在谈不上是什么庇护。”裴照衣口吻冷淡地接着说,“年轻人,这个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
她是花溪碧的乐师,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情,乐坊就不会在意她的过往。反之,她要是犯了罪,自然会有人出手把她送去武林盟问责。”
“比如您?”惊鸿照影问。
“比如我。”裴照衣微微颔首。
接着他们又闲聊了些江湖上的话题,君子酒还问裴照衣如果离开扬州接下来准备去哪里,裴照衣回答还没有定。
不多时,已经整理好心绪和装扮的荼蘼过来了。
她看上去还是有些憔悴,交手俯身向他们行了大礼:“几位侠士,方才是我过于悲痛,心生迷障,误伤了诸位,请你们受我一拜。”
君子酒刚想站起来说不必如此,就被裴照衣按在座位上,他们完完整整受了荼蘼这一礼。
荼蘼站直了身,才再度开口:“你们为我传讯,我无以为报,只能奉上微末薄礼。
我已叫侍女去筹措,出门之前自有人交到你们手中。”
他们坐在亭中,荼蘼站在亭下。裴照衣就着这个位置,居高临下地看着荼蘼问:“接下来,你待如何?”
“我欲向坊主请辞。”荼蘼说。
“你想好了?”裴照衣的眼神定在她身上。
“是的。”荼蘼谦虚地说,“我还有个不情之请。请问这位灵玉宫的小妹妹……”
她抬起头来看向小袖飘瑶:“素馨她……埋在了哪里?”
小袖飘瑶一呆,随后赶紧回答:“她虽然身有疑点,但她师父疼惜她,在她走后把她葬在了灵玉宫的落花冢。
据说灵玉宫的孤女在宫中逝世,都会葬在此处,让她们有个归宿。”
荼蘼点点头:“我想请你带我去祭拜她一番。”
“这……”小袖飘瑶诚实地说,“我得先问问灵玉宫的前辈。”
“不如这样。”君子酒说着又摸出先前被她悄悄收好的那件衣服,“正巧荼蘼娘子你刚刚被心魔影响,不如先留在乐坊先调理一下伤势。
这段时间里让她去询问灵玉宫的意见,要是那边同意了,你们就去祭奠她,顺便把这件遗物烧给她,如何?”
荼蘼回答:“我没有意见。等我祭拜过素馨,就去找百花会的那个女人问个明白……”
“荼蘼娘子,请问你说的‘那个女人’是谁?”小袖飘瑶问出了他们的心声。
“从北边来的一个孤女,她入会之后的代号是‘龙爪’。”荼蘼冷笑,“现在么,大概也爬到高层了。等我先去打听一番。”
小袖飘瑶起身过去,开始和她低声探讨祭拜和传信的事宜。君子酒看着她们晃了下神,就听见裴照衣在喊她的名字。
“我在。”她打了个激灵,“裴先生,有什么事情?”
裴照衣端详了她一会儿,从袖子里摸出一张淡蓝色封面的帖子。
“这个给你。”他说。
“什么东西?”君子酒接过来,下意识地问。然后她看见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三个大字,“试剑帖”。
[试剑帖:试剑大会的请帖,凭此物出入试剑大会时期的剑花坞]
君子酒惊悚地从座位上跳起来:“前辈,这这这不好吧!”
“拿着。”裴照衣不甚在意地挥了挥手,“年轻人,就该出去见见世面。”
“呃我觉得我窝在村子里过得也挺舒服的……”君子酒越说,在他的注视里声音变得越小。
她坐直了身子,清了清嗓子:“谢谢裴先生给我机会见世面,我会好好把握的!”
裴照衣看着她,慢腾腾地说:“不是你占了便宜……而是有一个人,想要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