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天都黑透了，生产仓库里的四周墙上插着一圈的火把，偌大的仓库照的亮堂。
李南和陈升先去看了一眼，随后又出兵工厂，远远的围着工兵厂走了一圈。
夜幕下，四周一片漆黑，静悄悄的，兵工厂里面也没有一丝光亮透出来。
“走吧，回去。”李南放心下来，招呼着陈升回去。
这里晚上不会有人来，就算有路过的，也不会发现什么端倪。
火焙鱼的生产，到半夜十二点就就结束，兵工厂地方大，房间是不缺的，工人们早就自已收拾好了住的地方。
地上铺了一层稻草，大夏天的，上面再铺上一层竹编凉席，一人一床薄被，布料棉花是陈升让人买回来的，由工人们自已缝制。
劳累了一天，简单洗漱一下，往床上一躺，就再也不想动了，美美的睡上一觉，等天亮赶早在黑市买些菜就直接回家。
凌晨四点，黑市开的时候，空气中飘散的香辣味也散的差不多了。
天还没亮透，兵工厂周围的小路上影影绰绰的已经出现了不少担着挑子，背着篓子的身影。
自从兵工厂的黑市每天都开后，来的人就更多了，许多陌生的摊贩在熟人的介绍下也都纷纷找了过来。
两个仓库里没了位置，新来的摊贩们便直接在门口支摊，一个接一个向仓库前的小道两边延伸。
说是摊位，其实就是占了个地方，扁担从肩上卸下，两个装着瓜果蔬菜的竹筐放在地路边，人往后一蹲，就静静的等着顾客上门。
一对爷孙一人挑着一个担子，经过一层层的严格盘查，心情忐忑的进了兵工厂。
往里走，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来的早小贩已经开摊。
学着旁边人的样子，找了个空地把肩上的挑子放下，然后把竹筐搬挪到一起。
“爷，你歇着我来。”年轻的小伙子动作麻利，三两下，满满四竹筐新鲜蔬就整整齐齐的道边一字排开。
辣椒，茄子，豆角，水灵灵的小青菜，一看就是早起刚刚从菜地摘的。
“爷爷，你咋知道的这个地方？”年轻的小伙子干完活，就不知道该干啥了，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浑身的不自在，一脸紧张又好奇的四处乱瞄。
头一次来黑市干投机倒把的事儿，心里七上八下的不安得很。
“别乱瞅，过来坐下。”
他爷爷坐在道边石阶上歇着，猛猛的的抽两口旱烟袋子，压住了心底的一丝慌乱，“村里你二柱叔说的。”
看着他爷爷淡定的样子，年轻小伙紧张的心放松了不少，佩服道，“要不咋说姜还是老的辣呢，爷你真沉得住气。”
“摆摊的人还挺多，咱们的这个菜能卖出去吗？”年轻小伙好奇之后，又有些担忧。
老爷子微微皱眉，沉默了一下宽慰道，“你二柱叔说了，这里是咱淮南县最大，人最多，也最安全的黑市了，还说城里人都喜欢我们农村种的蔬菜，比供销社的新鲜…肯定是不愁卖的。”
后半句的语气明显也有些不太确定。
天蒙蒙亮，挎着菜篮子的妇人渐渐多了起来。
爷孙俩精神一振，却又开始紧张起来，眼中带着期许看着过往买菜的妇人。
他们来的稍晚了一些，摊位靠最外面，买菜的妇人们从兵工厂进来，拐个弯就能看到，但她们大多也只是扫了两眼，就继续朝里边走去。
这个时代的家庭妇女惯会精打细算，就算是买个一分钱的菜，也要货比三家。
她们一般都是逛上一圈，看一看，然后决定去哪家买。
但爷孙俩哪懂这些，见自已辛辛苦苦走了二十里路担来的蔬菜无人问津，却是不由泄了气。
眼见天越来越亮了，附近摊位都开了张，独独他一颗菜都没卖出去。
“咋没人问呢？”年轻小伙闷声嘀咕，有些急了。
老爷子拧着眉，点上旱烟袋又开始吧哒吧哒的抽了起来。
“婶，婶子，你看要点啥菜，都是早上刚从地里摘的。”好不容易看到俩结伴而来的妇人在摊子前停下，年轻小伙眼神一亮，蹭的一下就站了起来，热情的招呼，倒是个不怕生的主儿。
“倒是挺新鲜的，茄子多少钱一斤？”其中一個妇人问道。
“茄子两分钱，婶子要多少，我给你称。”年轻小伙急忙就要招呼着爷爷拿秤。
“小伙子，先不急。”妇人打断他，“我们先去里面转转，一会儿出来再说。”
说完，和另外一個妇人转身就朝着两个大仓库里面继续走去。
“……”
年轻小伙巴巴的看着她们离开的背影，抬了抬手，欲言又止。
老爷子叹了口气，满面愁容的又坐了回去，继续抽着旱烟。
果然，钱哪是那么好挣的！
爷孙俩正失望的时候，一道声音突然响起。
“现在还早，黑市才刚刚开始，不用急。”
一抬头，就见几個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围了上前。
“你们要干嘛？”年轻小伙警惕的看着他们，这几人不像是来买菜的。
“收摊位费，五毛。”其中一個年轻人直接道。
“啥摊位费？谁让你们来收的？我们凭啥要交？”
年轻小伙一听，立刻就不干了，蹲下身拿起地上的扁担，眼神不善的盯着几人。
他们菜都没卖出去一颗，咋还得交钱呢？
对他来说，五毛钱可不算小数。
老爷子连忙起身上前。
他记得二柱有提起，好像是有摊位费这么一说，连连笑着赔不是，客气道，“几位同志，实在不好意思了，我们这也第一次来，有些不太懂规矩，几位同志见谅，五毛钱是吧？我们这就交。”
说着，就从兜里掏出来一块蓝色的布包，一层层解开，露出里面一分一毛的零散纸币。
“爷，不交，这里本来就是无主之地，凭什么给他们交钱。”年轻小伙把他爷爷拉到身后，捏着扁担对几人怒目而视，一点也不害怕。
几個年轻人被他的举动整的一愣，随即就乐了，这还是個刺头！
“你小子欠收拾是不。”
当下就要上前教训一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