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昼快步离开了教学楼,往停车场的方向跑去。
他灵活地穿梭在来往的人群之中,很快来到了自已的摩托车前。
要开溜了——毕竟今天来学校就是为了拿下【零】的委托函。
他提前准备了钱,是实实在在的买下了这张委托函,没有做出任何威胁性的举动。交易结束后,他甚至还给那位同学送了一瓶可乐。
说实话,问心无愧。
接下来,就是跟【零】一换一的私人恩怨了。
他发动摩托车,离开了学校。
和之前相比,他骑得很慢,但街道上的车流更慢。
引擎的轰鸣声和耳边的风声融在一起,让他的心有些乱。
半个月之前,他以为自已足够幸运,成为了仅占全世界总人口0.01%的【咒师】。只要等到今天【卫境特殊学院】开学,老实上课,毕业后不管是在【卫境局】,还是去民间工作,都能赚不少钱,拥有幸福人生。
没曾想过隔天一早,一场突如其来的意外碾碎了他的幻想。
他的父亲曾在【卫境局】工作,负责处理非自然入侵——说白了,就是抵御来自世界之外的【恶灵】入侵。
【恶灵】是一种恶性灵魂,被其侵蚀感染的人会不可逆地患上【侵蚀病】。【侵蚀病】患者会变得神志不清,大部分还会极具攻击性。
父亲在一次工作时不幸感染,虽然经过积极治疗,情况趋于稳定,但还是留下了病根,不得不退休在家。
可那天早上,多年来情况稳定的父亲突然病发,抓着母亲从楼顶跃下,双双坠亡——就在自已面前。
随后,连【卫境局】也介入调查了。
过程中,尽管他们确定【零】和自已父母亲的死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最终因为缺乏决定性的证据,无法指认他就是凶手。
最终,他们给出了“意外事故”的结果。
他的姐姐,清念对此闭口不谈,只是为父母亲办了一场安静而不失水准的葬礼。
就像是认命了一般。
是啊,毕竟【零】是卫境局都抓不到的家伙,实力最起码是【天阶】,甚至有人称他来自世界之外。
让这种家伙伏法认罪?怎么想都不可能吧?
给出“意外事故”的结果后直接结案,这样至少能给他和姐姐一笔相当可观的保险金,也算是尽可能得到了补偿。
但他觉得这真的蠢得发昏。
【卫境局】居然连案件的性质都确定不了!?
这到底是凶杀案还是意外事故?如果是凶杀案,那就这样让凶手逍遥法外?
清昼大概确实是因为过度悲伤疯掉了——
没有证据又如何呢?
尽管他自已都觉得这个说法不成立,但就这么一个嫌疑人,疑点又全部聚集在他身上,【零】不是犯人还能是谁?
【卫境局】抓不到,那就由他亲手杀死!
绝对不能放过【零】!
传宗接代的事情交给姐姐,报仇雪恨的事情交给清昼自已。
他觉得【零】肯定是个人。毕竟只有人,才会想办法搞钱过日子。
天外来客?不可能,天外来客肯定是来搞事的。
只要自已提前报警通知【卫境局】,再去和【零】一换一。除非他能瞬间架起防御,不然在近距离爆炸的情况下【零】就算不死,也绝对没法跑了,只能束手就擒。
他也不想就这样死去,但每当他从房间看向窗外,看见楼下崭新的地砖——他总觉得这些地砖就像是铺在他的肺泡上,用水泥彻底堵死了他的呼吸道。
不然自已为什么会觉得这样痛苦,痛苦到无法呼吸?
【零】,他绝对该死啊。
就这样在脑海中挣扎着,又一刻不停地将自已推向必死的复仇计划中。
清昼把摩托车停在很远处,步行走进了别墅区,鬼鬼祟祟地躲着顶楼的窗口——那里是姐姐的工作室,这个时候她应该在里面画画。
他不想被姐姐抓到翘课,更不能被知道自已去做什么。
只见他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已的房间,从电脑桌底下拿出藏起来的炸药。
这次既不是可乐也不是薯片,而是货真价实的TNT。
东西有些轻,但清昼没觉得有问题,直接带在身上。还有柜子顶上的一把长刀,也带上。
为了防止自已拿错,他甚至连身上的雷装可乐也没扔下。
全副武装后,他看着书架上的黑白照片,跪在地上磕了数个响头。
“老爹老妈,今晚大仇得报,等我亲口给你们带好消息。”
说罢,清昼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家门,泛红的眼中露出阵阵凶光。
……
此时,顶楼的工作室。
清念正穿着黑色的睡衣,在电脑前安静地对照着一份密密麻麻的名单。
角落里,画板的支脚下放着一堆TNT,一支又一支画笔似乎有灵性一般,飞舞在空中,正在完成一幅抽象而美丽的作品。
她看着尽可能躲避着自已眼前这扇窗的清昼,神情有些复杂。
……
清昼觉得事情顺利无比,现在只需要找个地方等着就行了。
【零】的委托函实际上是传送符,到了约定好的时间,就会将持有者传送到面前。随后,受委托人联系【卫境局】,带走【零】抓到的罪犯,领取赏金,最后自行将九成赏金和委托函放在一起,由【零】通过传送取走。
有测评博主试过不给【零】留赏金,下场是被赤条条地挂在楼顶,随身携带的摄像机被放在远处全程直播……
不过也多亏了这位传奇测评博主,清昼才决定用这个方法去干掉【零】。
随着夜色逐渐笼罩城市,清昼的手心不由得出了些汗。他看时间差不多了,便拨通了【卫境总局】的报案电话。
不等电话拨通,一股毫无征兆的失重感席卷了全身。但清昼早有准备,平稳落地。
只见他被传送到了一处荒郊野岭,周围是堆积着乱石的小山头,长着不甚丰茂的灌木。
【零】穿着蓝紫色的斗篷站在高处,背对银月,身下丢着七八个蠕动的麻袋。
清昼毫不犹豫,将长刀笔直掷向【零】的面门,迅速向对方靠近。
【零】轻轻抬手,面前泛起透明的蓝色波纹,长刀仿佛没入垂直于地面的河流,寸寸消失不见。
然而刀还未完全消失,清昼便扑到【零】的面前,捏紧他的衣角,想要拉近距离。
他的脸上扬起了难以掩盖的笑容,双眼满是挑衅的意味,同时按下了起爆器。
从那被拉扯着的蓝紫色斗篷下,半掩着的那张脸上,清昼看到了【零】平静而复杂的左眼。
那是一只浅蓝色的眼睛。
紧接着,小山头上发出一声闷响。
清昼整个人直挺挺地摔在地上,手里死死拽着【零】斗篷的衣角。
他腰间的炸药没有爆炸,但是他的心态爆炸了。
“天杀的奸商卖我假货,我_____(C语言填空)!”清昼愤怒地起身,抡圆手臂向【零】的太阳穴挥出一记摆拳。
对方抬手捏住他的拳头,顺势将他整个人摔翻在地上。
【零】的反应实在是太快了,清昼纯粹像是玩具般被戏弄。
倒也没什么问题。
以清昼的实力和装备,对上专业的赏金猎人【零】,就好比手持水枪的三岁孩童和决堤的大坝对波,根本不是讨论胜算的问题。
【零】摁着他,透视般地选对了口袋,取出清昼的手机。
只见他正要用紧急呼叫功能打给【卫境局】,却发现【卫境局】的电话不知何时已经打通。
他立刻放下手机,向后退入波纹,消失不见了。
手机传来些许声响,但清昼早已昏迷不醒。
片刻后,几位【咒师】赶来,带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清昼和满地的麻袋离开了这片小山头。
【卫境总局】
“你是说,你打算绑着炸药跟【零】爆了,所以提前给【卫境局】打了电话,让我们看坐标过来收尸。”
“你没出声是因为电话刚打出去就被【零】传送了。”
“但你没想到炸药是假货,没能爆炸?”
“紧接着你居然还能试着揍他几拳?”
“最后是对方感觉情况不妙,放倒你跑路了?”
陈志拿着文件,在审讯室来回踱步。
看着手下记录的东西,他感觉有些不真实。
他是【卫境局】负责审讯和监禁的高层——也就是典狱长。
最近【卫境特殊学院】开设了特级班级,他听从安排去当教授;而清昼这个家伙因为自已父母的事情,和一些其他的意外事故,这段时间没少来局子里喝茶,已经算熟人了。
但是这几句供词看得陈志不知如何开口。
眼前的清昼喘着粗气,似乎还没缓过神,但对这段供词并没有任何反驳,甚至肯定地点了点头。
陈志的表情变得丰富起来,拍了拍清昼的肩膀。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当年83位【天阶】对【零】发起围剿,被瞬间放倒了83个……你说你能碰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