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还沉浸在自已的烦恼中,问了半晌也没有解决自已的心事,她都不准备烦扰谢怀璋了。
不想前一句话刚落下,谢怀璋当着她的面口吐鲜血,就快要倒下。
沈妩想也不想冲上去托住谢怀璋下坠的身子,可是她力量不够,用尽全部力气只能拖住谢怀璋倒下的速度,不至于让他摔伤。
慢慢连沈妩都随着谢怀璋一块倒下,她顾不得身上疼痛,努力坐起来,唤着倒在自已怀中的谢怀璋,焦急大喊。
“表哥,表哥你怎么了?来人,来人请大夫。”
谢怀璋吐出鲜血后,意识更加模糊,他循着头顶的呼唤慢慢抬起头,努力看着周围,还有上方的人。
很奇怪,谢怀璋明明记得自已在栖湘院,可是周围却不是栖湘院的布置,更像一个山中小桃园,有木屋,河流,还有——抱着他簌簌流泪的沈妩。
沈妩的打扮远比他平日见到的奢华,谢怀璋立刻有个感觉,他应该又在梦中才对。
可是谢怀璋却觉得这次不单单在梦中,他仿佛不能做到旁观自已了,自已好像正死在沈妩怀中。
谢怀璋想挣扎,想知道怎么回事,可是眼前越来越黑,紧接着他努力抬起的手重重一落,再无意识。
梦中。
谢怀璋没了刚才垂死挣扎的感觉,他好生生的坐在——宫中席宴上。
“谢将军,北狄大胜多亏有你,哀家与皇上甚是欣慰,哀家敬你一杯。”
上方是已成了太后的沈妩,她举酒遥敬下方,谢怀璋朝沈妩敬酒的方位看去,已是一身军功显赫,成了大将军的谢怀清。
就在他视线留在谢怀清身上时,谢怀清也刚好将目光落到了自已身上。
谢怀璋见他望见自已时明显拧了拧眉,带着一丝不悦。
这抹不悦一闪而逝,谢怀清很快就将目光投到了上座沈妩身上,回敬回去。
“多谢太后,都是臣应做之事。”
可这时谢怀璋竟因谢怀清与沈妩此刻,心头也浮出了抹不悦。
从前入梦,他能感受到梦中自已情绪的波动,但还能区分梦里梦外的自已。
如今竟像合二为一了般,谢怀璋只知道他现在很烦躁,因为谢怀清凯旋烦躁,因为这场宴席是沈妩特地为谢怀清设的而烦躁。
宴会结束,谢怀璋虽可以与梦中的自已再无情绪区分,可是他不能做主梦中自已的行动,言行。
所以谢怀璋只能跟着梦中的自已来。
就在走到沈妩寿宁宫的宫门外时,谢怀清从僻静昏暗处走出来,他横臂挡住谢怀璋的去路,冷声道。
“大哥,深夜了,如何再能进太后的寝宫。”
谢怀璋轻轻瞥了眼谢怀清,朝他身后的牌匾寿宁宫三字上瞅瞅,有些讥诮。
“你不是刚从太后宫中出来,我为何去不得。”
谢怀清因对方的这句话脸上出现不可置信,紧跟着愠怒道:“大哥,你怎么能说出这种话,难道朝野上下的传言是真的。”
“堂堂一朝首辅,先帝看重的托孤之臣,竟霸占太后,整日出入内庭如无人之境,你怎能做出这种事,你置阿妩表妹于何地。”
与沈妩的事露出风声,如同教训的话,谢怀璋在家中听到的够多了,后来不想再听就搬出了谢国公府,另立门户。
朝野民间,他可以在传言中当一个恶人,成为众人口中俊秀卓绝,奈何一朝跌落凡尘,染尽污泥做尽恶事,淫乱当今太后的奸臣。
唯独,谢怀璋不容谢怀清如此教训他。
他眸中翻涌着幽光,眉宇间仍旧一派冷漠,声音沉肃道:“太后闺名,岂容你随便宣之于口,你配吗?”
谢怀清眼底浮现苦楚:“我……”
谢怀璋看见他痛苦的模样,隐秘的感到痛快,他不依不饶,乘胜追击,既像揭露谢怀清当日的无能,又如同证明自已才配得上沈妩。
“怀清,她当初如何迫于无奈下入宫,应知与你脱不了干系吧。”
“若非你将她的情意践踏,临到定亲前反悔,让她一个孤弱女子受人议论,任人欺凌,她能走到今天这一步吗。”
谢怀清眼中的痛苦更甚,同时汹涌恨意:“你当我想,若不是阮文韵骗了我,让我以为阿妩表妹真是贼女之后。”
“她威胁我不能跟阿妩表妹成婚,不然宣扬出去让阿妩表妹身败名裂,我如何舍得。”
“哪知……”
“呵,”谢怀璋听到这,他嗓音里哼出一声嘲讽,向前迈步,细数谢怀清的不是。
“哪知你以为在阮文韵那保住了她,她在谢家也甚是难熬,常受谢初燕带人欺负,可惜等你知道的时候,她已经为了反抗那些欺负成了先帝贵妃。”
这让谢怀清愈发无地自容,谢怀璋每逼近一步,他就抵挡不了的后退一步。
谢怀清恨自已的愚蠢,恨轻易信了阮文韵的话受她掣肘,更恨自已的粗心大意,让沈妩在家遭受了许多欺负。
可等他清楚真相能够替沈妩出气时,他已经没资格了。
谢怀清自是有千罪万罪,可他不能容忍一个自已至今还爱的女人,被自已曾经端方雅正,受人尊敬的大哥乱了纲常的占有,给她带来麻烦。
谢怀清止住步子,怒视谢怀璋,愤恨道。
“那你呢,你跟她在府中交流根本不多,怎么就成了今天这样,连名声都不要了,家里人也不来往了,你什么时候觊觎她的。”
“她现在的身份不同,你如此做,到底将她当什么?”
谢怀清问起这句,谢怀璋浑身戾气渐消,痴痴道:“我自然将她奉在心尖。”
谢怀清实在不懂,全身力气耗尽扶着一旁宫墙,担心道。
“可是朝野议论,皇上虽小还会长大,你让皇上懂事后怎么看待你,皇上不是阿妩表妹亲生的, 万一有天他长大翅膀硬了,他若觉脸面无光,岂能让她善终。”
谢怀璋默然片刻,最近皇上确实问自已跟沈妩是何关系,谢怀璋说是君臣。
小皇帝不知被哪个人进了谗言,说他们像夫妻,还问为何沈妩是先帝的贵妃,怎还能跟自已当夫妻。
谢怀璋当时没答出来。
他暗叹口气,不准备答谢怀清这个问题:“我会保护好她的。”
谢怀璋越过谢怀清身旁,执意继续往寿宁宫进,谢怀清想拦,却已迈不动腿,有些事他确实不如谢怀璋,他没资格。
谢怀璋在进去最后一步时,他微微回头警告。
“既然回来了,还封了护国大将军,大哥恭喜你,但下次不要再来了,我不喜欢。”
话罢,谢怀璋最后一抹背影消失在寿宁宫门前。
不多时殿内大门响起吱呀声,沈妩坐在梳妆台前回头,乍然惊站起来,她虚虚瞧了外面一眼,未看见再有人来,她不省心:“你怎么又来了?”
谢怀璋站在门前,将沈妩刚刚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他烦躁的愈发厉害,话到嘴边偏出奇冷漠。
“总是要跟我断了,是因为他回来了吗,他在外连年征战,凶险非常,长生牌位也是给他立的吗,沈妩,你好狠的心。”
沈妩气恼:“你胡说什么,我跟他都是过去,为了什么你还不懂吗?”
谢怀璋亲自把门合上,宽衣解带一步步逼近沈妩,挑眉淡淡道:“不懂,你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