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清是个练家子,浑身健硕,沈妩被他突如其来的架势吓到,又实实地被迫打了谢怀清一拳。
她不仅受惊还受了疼,彻底崩溃,从之前的无声落泪变成嚎啕大哭,渐渐哭坐在地上。
谢怀清反被吓到,他一时手足无措,见着沈妩抱着手腕,慌张蹲下询问:“阿妩表妹,我……我伤到你了吗?你……你再打我吧。”
说话中,谢怀清又要捞起沈妩的手,沈妩实在不敢再来一下子,忙忙躲开。
“四表哥,你要疼死我吗?”
谢怀清早不知所措了,被沈妩这么说,他紧忙停下动作,最后直接摆烂与沈妩一同坐到地上。
谢怀清难受道:“阿妩表妹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想让你不要再哭了,你哭,我心疼。”
沈妩泪珠还没干,脸上划过一抹红晕,她话里磕磕绊绊。
“我……我心里堵的慌,这会大声哭过好多了,四表哥,你别……别说胡话。”
“我没说胡话,”谢怀清反驳,他眼神真挚没有虚伪:“阿妩表妹我真的心疼你,一切都怪那个女人。”
“若是有法子,我真想把这一身骨血还给她,也不必在你面前连心疼都带着愧疚。”
谢怀清心里十分不好受,他还记得去年初遇表妹在沈家的不平事,他可以理所应当的义愤填膺,替表妹痛斥沈家的薄情寡义,可以大大方方地替表妹伸张正义,毫无心理负担。
可是谢怀清今天才知道,表妹亲生母亲遭遇的一切都是他那个母亲造成的。
以至于三姑母不敢和谢家来往,累的沈妩父母双亡,差点没有靠山倚望。
谢怀清心疼的同时内疚万分,连带着他都觉得自已是伤害沈妩的一份子。
沈妩每落下一滴泪都会灼疼他的心脏。
“跟你又没多大关系,你不是也被她伤害过吗,”沈妩止了泪,虚叹口无名气。
默了默,她甚是纳闷:“四表哥,既然你跟初瑶表姐都是她的孩子,她能认初瑶表姐,怎么就忍心伤害你啊?”
谢怀清脸上露出两分讥讽的笑意,靠倚在栏杆上,出神回忆。
“听说她原先是想将初瑶与我带走的,但我是谢家子孙,任她是长乐郡王嫡女,我父亲刚为国捐躯,想带我与初瑶走也难。”
沈妩思考:“她还能是带你跟初瑶表姐走不成,因爱生恨,不对,不可能只对初瑶表姐好,不对你好啊。”
谢怀清闻之讥诮一笑,回脸看向沈妩:“阿妩表妹,你还是太小看这个女人的狠心程度了,她连和离都要靠折磨我表达在谢家的不公,和离之时并未提要我与初瑶的事。”
“反而等到父亲死后,她多次上门打着要我与初瑶闹事。”
谢暄刚死,遗体都没运回来,阮文韵天天上门索要孩子,谢家为了给谢暄留下血脉,哪肯将谢怀清兄妹拱手让人。
长乐郡王夫妇便觉要来谢怀清不现实,折中选择了要回谢初瑶,可是谢家知道阮文韵还年轻,定会再嫁新人。
谢家的孩子,便是姑娘也断不能随了旁人的姓,唤旁人爹。
一个孩子都不给。
长乐郡王夫妇就生气了,自家女儿爱子情切,他们只要初瑶自认为退了一步,可是谢家并不通情达理。
两方人自阮文韵与谢暄和离再不来往,没想到因为孩子的事闹到了御前。
前有谢暄的死,先帝哪里能伤了精忠报国的臣子,便偏向谢家,允他们留下谢怀清兄妹。
长乐郡王夫妇要孙儿无果,阮文韵成天在家哭闹,他们就一狠心说出两个孙儿不要也罢,再不跟谢家来往,重新给阮文韵觅了新人。
因为长乐郡王给阮文韵选的新婿是自已的部下,阮文韵见过多次,俩人竟一下就看对眼了,很快结为了夫妻。
刚成婚,长乐郡王夫妇见阮文韵心情不错,想着与谢家在一处,不来往也难免碰见,听见对方的消息。
于是快刀斩乱麻的说要搬出上京,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谢暄死后边境乱局难解,阮文韵的新婚丈夫志向不小,借着长乐郡王女婿的名声立军令状出征平乱。
后来真让他缓和了当时朝廷的心头大患,一直靠着边境战功走到如今镇国将军的地位。
阮文韵如今还能与初瑶母女关系和善,那是她在离开上京后还送信到谢家独独慰问女儿。
谢家大度,不做那挑拨母女关系的事,只要阮文韵不乱发疯,他们一直未阻止母女俩来信。
偶尔阮文韵会接谢初瑶到身边过些时日,谢家也未曾阻止。
但就是这样,多年来阮文韵并不曾搭理过谢怀清。
沈妩的伤心事还未放下,眼下得知了谢怀清的童年,她不免为谢怀清添了一分心疼。
“四表哥,你是你,她是她,我不会迁怒你的。”
谢怀清眼中都快失了光彩,突听沈妩将他与那个女人分的开开的,他大喜起身。
“真的吗表妹?”
沈妩也随着起来,脑袋慢慢点着:“我……啊!”
谢怀清大喜过望,在沈妩站起的瞬间,他居然拦腰抱起了沈妩,吓的沈妩想说的话没机会说,反而吓的大叫一声,引得周围的仆人纷纷望来。
沈妩经不住四面八方的目光,也受不住被身为男子的四表哥如此亲昵抱着,她快速拍着谢怀清的肩头催道。
“四表哥,你放开我,不合礼数。”
谢怀清听不进去,谢家人对他很好,但也太讲究气度面子,哪怕阮文韵对他幼时狠心,都要劝他看在身为人子的份上,包容阮文韵。
他讨厌至极这话。
这些年只有沈妩把他与阮文韵分开,没有为着面子而违心教育他。
谢怀清不在乎道:“什么合不合礼数的,我们都是自家人啊,我抱表妹你们有意见?”
他环伺周围那些目光,仆人被质问,逃蹿般四散开来。
仆人跑了,更显得她们此地无银三百两,沈妩快被谢怀清气哭了,她怒道。
“男女授受不亲,你欺负我不成。”
沈妩又哭了,谢怀清脸上的笑意当场僵住,他快速放下沈妩,急的满头大汗,慌慌张张解释。
“不不不,我不会欺负你,阿妩表妹,其实我又不是不能娶你。”
这话一出来,沈妩整个人恍了神,她瞪大眼睛定定地望着谢怀清。
此时的谢怀清眼底一片清澈,好似也才反应过来自已说了什么话。
他顿了顿,凝着沈妩微慌的神色,受惊的潋滟双眸,根本不想反悔,认真道。
“其实……可以的,阿妩表妹,我可以娶……”
谢怀清还要重新说一遍,沈妩嘴唇咬的发红,不敢再听,埋头跑回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