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官保一想到当年之事就觉晦气,在昌华伯夫人面前姿态摆的更乖,好声好气认错。
“我当年还不是为了咱们家,谢怀璋是皇上小舅子,我想着跟他混熟,我爹跟我都能得皇上青眼,哪知他如此不识抬举,故作清高。”
三年前,梁官保与谢怀璋均在京中准备参加同一届科举,梁官保学识平平一眼的名落孙山之象。
可是他本就有爵位继承,无需非靠科举,偏想走点不寻常路跟谢怀璋交好,以稳日后仕途。
便绞尽脑汁贿赂谢怀璋身边的人,让他带谢怀璋跟自已玩。
谁曾想谢怀璋不识抬举,他身边的人也不识好歹,任如何贿赂都不成,他便让人给打了一顿。
后来谢怀璋得知,当时没找自已的麻烦。
等科举完,谢怀璋一举拿下头名状元,第二日便递了折子参他与自已父亲。
将自已与人暗开的娼馆查了出来,书了累累罪状,不仅断绝了他日后仕途的光辉,还挨了重刑,更牵连到了父亲昌华伯身上,说父亲管教不严。
若不是他父亲真不知道,跑断腿找了同僚讲情,把自已做的事推到下面人身上,怕是爵位不保。
但皇上还是一气之下将他们全家逐出了京。
梁官保来陵州之后活的倒也自在,可惜就一口窝囊气出不了。
兜兜转转,沈妩竟是谢怀璋的表妹,长的还美貌无双。
便是沈妩不跟谢怀璋有那么层表亲关系,他都想把人弄来压着狎弄。
沈妩不满又有何用,陵州就没他得不来的人。
梁官保想好了,娶了沈妩后就去谢府攀亲,拉着沈妩在谢怀璋跟前亲热,他那么清高的人,恶心不死他。
……
路上,马车中。
沈妩刚抗拒了一声,说不想嫁昌华伯爵府,林芳姚的严厉话就噼里啪啦袭来。
“你也甭跟我说不想嫁,昌华伯夫人既然发话了,你就养精蓄锐等定亲待嫁。”
“要知道你爹死前将你交给了我跟你二叔,沈家族人都知道,就算来了天王老子,除了我跟你二叔谁也插手不了你的婚事,好好想通了,伯爵世子夫人辱没不了你。”
沈妩眼尾通红,右手腕上残留的疼痛火辣辣的。
他爹死前是亲自说了,却也是在即将逝去前意识不清,被二叔二叔母引导之下点的头。
不过父母接连去世,北念幼小,父亲不点那个头,沈妩想来也没好去处托付。
长辈临终之托实难更改,纵使谢家表哥能来救她,表哥能为她做多少呢?
说不定表哥一走,二叔二叔母会逼她更甚。
……
沈家。
谢怀璋来了沈府后并未言明身份,只道沈妩是他的救命恩人,来还恩。
林芳姚和沈妩还未回来,沈贺一人款待着,他把谢怀璋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
青衫白袍,玉带金钩,身材颀长,剑眉星目,不仅是个气度不凡的男子。
沈贺还隐隐能看出些威严慑人的气势,甚至大过他这个知府。
奇怪的是沈贺知道沈妩从前会施粥,但眼前人也不像吃不起饭的模样,他竟从没听沈妩说起过。
沈贺忐忑问道:“郎君是哪里人士,怎么就让我家阿妩救了?想如何还恩?”
接连询问,谢怀璋不慌不忙一一做答:“郸州人士。”
郸州是他外干的地方。
“因外出游玩,七日前我在野外中毒,蒙沈姑娘搭救送医,如何还恩不敢说,还要沈姑娘亲提要求。”
“七日前,”沈贺一听了不得,七日前不正是沈妩出去找自已妹妹求救的日子吗。
居然不声不响救了那么大一个活人找来了,怕着沈妩别做出什么有辱门楣的事,还真来了个陌生男人。
他心慌摆手:“我这侄女向来心善,无需报恩,再说她就要许亲了,好好的莫惹人误会,你走吧。”
谢怀璋并不在意沈贺那变了的模样,他从容不迫地端起茶水,垂首轻抿,笑问。
“可是昌华伯爵府?”
沈贺闻听,惊骇如雷:“你怎么知道,是认识?”
谢怀璋浅笑不答,只道:“在下与昌华伯爵府并无知交好友情谊,但知点此府的阴私之事。”
“昌华伯爵府三年前是犯了罪行被逐出京来,所犯之罪便是昌华伯世子与人私营娼馆。”
“昌华伯爵府作风如此,日后也不会有好下场,作为亲人,怎可将沈姑娘推入火坑?”
昔年昌华伯爵府落户陵州,沈贺听闻是在京中犯了事,但并不知具体情况。
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三年中昌华伯爵府在陵州屹立不倒,风生水起,有何可惧的。
昌华伯世子名声是不好,在陵州玩得花已传开了,不过偌大一个陵州也只有一个世子夫人空缺,谁不眼馋。
沈妩必须嫁。
“你少妖言惑众,我与阿妩的二叔母受阿妩父亲临终亲口所托,替她打理姻缘,有族人见证。”
“我们辛辛苦苦为她选的良缘,你一句昌华伯世子不检点,我就要悔婚是吗。”
“你赶快走,不然我告诉昌华伯爵府,说你污蔑府中名声,让他们治你罪,滚滚滚!”
沈贺发现这个人纯心是来捣乱的,还如此清楚他们家未公开的亲事,少不得是沈妩说的。
沈妩若跟一个陌生男子这么说,沈贺禁不住想俩人到底有了什么关系,怪不得沈妩昨日如此平静。
原来是真做了败坏门风的事,等情郎救呢。
沈贺迫不及待就要轰人出去。
谢怀璋这下也看明白了些事,任真心实意的亲人听见这话,都要一脸忧忡地去查明真伪。
何况沈家长住此地,能跟昌华伯爵府搭上关系没道理不知些情况。
依然一意孤行,真是准备卖了沈妩求荣。
“还是等沈姑娘回来吧,我见她一面,”谢怀璋屹然不动,并不正眼瞧沈贺,而是长睫半垂地看向身旁桌案,静默地刮着手中茶盖。
沈贺听后想气笑,看完想吐血 。
这世道,奸夫都如此胆大妄为了。
敢赤裸裸,一点不遮掩的登堂找人。
他怒道:“好好好,你这竖子,不走是吧,莫怪本官喊人教训你。”
下一刻沈贺就要伸起脖子喊人:“来……”
不用谢怀璋动气,一旁的杨意挺胸昂首走出来,掐腰使威风。
“劝你消停点,不然别说你能请昌华伯他一家来,就是请昌华伯的祖宗来,都让你跪着把我家郎君请回来。”
“你……你们到底是谁,欺人太甚,”沈贺始终觉得眼前人不凡,被恐一恐,就不太敢动粗,憋屈道。
他的声音浑厚,直接从厅堂传到外面,被正好回来的林芳姚和沈妩听见了。
林芳姚自恃家中在陵州算首屈一指有头有脸的官宦人家,昌华伯爵府又是她们未来姻亲,哪会考虑有她们惹不起的人。
加之被沈妩刚惹了怒气还没消,她匆匆走来,人都没看见,嘴里就跋扈不已。
“什么欺负人,谁敢来知府家欺负人,拉衙门打板子就是,跟他们讲道理。”
妇人尖锐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谢怀璋心道这气势就该是沈妩二叔母了。
他丢下茶盖,顺势起身回头。
就在视线不经意地落到对面时,谢怀璋在林芳姚身后看见抹极眼熟的身影。
他一时浑身血液静止,整个人轻怔住,眼中慢慢浅溢出难以置信。
沈妩老远就看见杨意了,紧接着便看见已苏醒的谢家表哥,她激动又欣喜。
表哥来的如此之快。
沈妩顾不得其他,她加快速度,在二叔母想再出言不逊时,忙走到谢怀璋跟前规矩福礼。
“阿妩见过表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