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刚醒来意识还不太清醒，昨日的高热让她嗓子出现吞刀片似的痛苦，轻咳声连连。
冬姨娘赶紧让绿媛倒杯温水，她端着水慢慢地送进沈妩嘴中。
沈妩嗓子被滋润了温水，疼痛才稍稍好些，她虚弱地睁开眼，看见身旁围满了人。
沙哑问道：“姨娘，我这是怎么了？”
冬姨娘凝噎：“阿妩，昨儿半夜你不仅又起风疹了，还发了高热，唤你，你魇在梦里就是醒不来，幸好天快亮高热退下去了，可吓死姨娘了。”
“我半夜怎么会起风疹？？沈妩下意识摸了摸脸，好像真有凸起的红疹，她再忆忆昨夜，不确定。
“我好像梦见表……”
“好些了吗？”
在沈妩垂目回忆时，谢怀璋忽地出声问道。
沈妩怔了怔，猛地抬头，她诧异：“表哥，你什么时候来的？”
刚才沈妩能目之所及的地方，都让冬姨娘，绿媛还有宛珠宛露占满了，并未看见谢怀璋。
而谢怀璋出声后，三个丫鬟识趣让空，沈妩这才看见谢怀璋就站在她床前，她眨了眨眼，因脑袋还有些昏沉，她下意识道。
“我一会儿就抄论语去。”
对于沈妩莫名其妙的反应，谢怀璋拧了拧眉。
冬姨娘热心解释：“阿妩，你昨晚病了，多亏世子爷请来大夫，世子爷还在漪雪阁守了一夜，你要谢谢世子爷。”
沈妩还不太清醒，听见冬姨娘让她谢谢表哥，道谢的话就脱口而出：“谢谢表哥。”
冬姨娘好笑又心酸，摸摸沈妩的脑袋：“一定是昨晚病迷糊了，没缓过劲来。”
“世子爷，您……”
“冬姨娘，我饿了，劳您准备些吃食，我与表妹说说话，问问秋郁星。”
沈妩醒了，冬姨娘想让谢怀璋回去歇息，谢怀璋惦记沈妩昨夜的梦中情况，便先寻了借口让冬姨娘离开。
冬姨娘会察言观色，昨晚谢怀璋跟大夫的对话她都听见了，事关皇后娘娘，她不敢添乱。
于是在走前还把绿媛，宛珠宛露一块给叫下去帮忙。
不多会儿人都下去后，屋内只留谢怀璋和沈妩，谢怀璋坐在床边的凳子上，他对沈妩细细观量。
企图从她的眼中看见些自已猜测的东西，不知是不是沈妩刚苏醒的缘故，眸子里是病后的疲惫，带着些黯淡与茫然，还有微微躲闪。
躲闪什么？
谢怀璋眯了眯眼，认真问起。
“昨晚梦见什么了？”
沈妩被谢怀璋盯久了，心里有些羞怯，她猜一定是自已起了风疹，此刻满脸的红疹丑极了，她暗暗地扯被，尽量把自已的下半张脸挡住。
不曾想表哥问她昨夜做了什么梦，还问的如此认真。
沈妩顿了顿，回忆起梦中，想到自已幼时落下的毛病，她不好意思道：“抄……抄论语。”
她幼时在家读私塾，找来的夫子都围着她一个人转，一天就要做好多门功课。
沈妩也有贪玩的时候，没完成功课会被夫子罚，又因在家中，夫子找爹娘告状更方便。
沈妩曾没及时做完功课，不但先遭夫子惩戒，她的爹娘还亲自监督她写完落下的功课。
有时拖到深夜，沈妩梦里都是功课在折磨她。
后来只要想到没做完功课的下场，她都胆颤，造成有功课一定要先写完才能睡个好觉。
可能是表哥罚她抄论语，无意中挑起了沈妩许久之前的记忆，形成了她心中有压力，梦中都记挂着。
谢怀璋：“……”
“除了抄论语，还有旁的吗？”他再三确定。
沈妩不知表哥怎么一定要问她做了什么梦，仔细想想，摇头。
“没有，咳咳……”
刚醒来，高热不一定就全好了，沈妩刚刚饮的温水让嗓子舒服一些，这会又干哑起来，让她难受的直咳嗽。
她还是想喝些水。
沈妩歪头瞅着远处桌子上的茶杯，不自觉地吞了吞嗓子。
谢怀璋察觉沈妩这个举动，他起身把茶水给沈妩端过来。
待送到沈妩跟前，才注意到她醒来便一直躺着，刚刚冬姨娘给沈妩喝水都是半托着她头喂下去的。
谢怀璋看了看手里的水，再瞧瞧沈妩，发觉她眼里对自已手中的茶水更渴望了。
默了默，谢怀璋直接道。
“起来，自已喝。”
沈妩浑身发懒不想动，可是绿媛她们都不在，只好试着坐起来，无奈尝试了半天沈妩都在被窝中原地踏步。
谢怀璋目睹着沈妩来来回回地折腾，就是从床上爬不起来，默默摇头，凑到沈妩跟前俯下身子。
就在俯下的这一刹那，让谢怀璋颇有一股熟悉之感，他似乎在梦中这样照顾沈妩很多次。
而且梦中的沈妩很享受他照顾一般，常故意说懒，让他喂水。
谢怀璋慢慢探出一只手托起她的脑袋，一只手端着茶水朝她嘴边送，不着痕迹地仍观望沈妩细微表情，想看她是否真的只是做了噩梦。
只是沈妩从被谢怀璋托起脑袋后，她头往被子里缩的更紧了，压根露不出来嘴巴，长睫也覆住了她忽闪忽闪的眼睛。
这般僵持了半天，终究是谢怀璋先开口。
“不是渴吗，还喝不喝了？”
沈妩半张脸都在被子里，她声音嗡嗡道：“表哥，你先转过头去成吗？”
谢怀璋不解：“为何？”
“我起了风疹，吓人难看，”沈妩说起时，眸子都不敢与谢怀璋再对视，生怕他嫌自已丑，还嫌自已麻烦。
当沈妩将顾虑说起，谢怀璋倒是眼皮动了动，昨晚沈妩的红疹起的更厉害，他早看见了，今早的状况比昨晚好多了。
昨晚梦中，谢怀璋更是亲自给沈妩上药，他并不觉得有什么。
眼前沈妩的长睫轻颤的愈发厉害，谢怀璋好像明白她一开始的躲闪了。
原来只是爱美而已。
他疑窦释然不再多问，侧开脸去，并将手中的茶水往沈妩嘴边重新递去。
沈妩见表哥很是善解人意，她心里的担忧渐消，轻轻扯下脸上的被子对着杯子多次轻抿。
待沈妩口渴消解，她重新把被子拉到下半张脸上，知会道：“表哥，我喝好了。”
谢怀璋随声回过头来的同时也放下沈妩，最后直起身子道。
“好好歇息，我先回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