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妩未想到谢家外祖母如此可亲,但她能得表哥帮扶一次已经千恩万谢,哪还敢次次麻烦他,一时没好意思应答。
谢老夫人不了解沈妩,却最了解自已孙儿,见着小姑娘不敢说话,怕是担心会招孙儿烦。
她故作好笑地对谢怀璋调侃:“怀璋,看你表妹怕你,你连点好话都不说,倒像我光说客气话骗沈丫头呢?”
说到沈妩怕他,谢怀璋垂了垂眸子朝她看去,沈妩确实在匆匆看了他一眼后就躲开了眼神。
其实他觉得这样更好,只要沈妩怕自已,兴许她就不会有其他想法。
谢怀璋心里满意,话语淡淡道:“孙儿不会说好话,表妹初来乍到,谢家必周全待表妹,无需孙儿看顾。”
冷若冰霜的话谢老夫人听的都心寒,她跟儿媳揶揄谢怀璋。
“闵华,瞧怀璋这话说的,沈丫头都是他带回来的,明明帮过,怎么回来他就不能管了。”
谢国公夫人了解儿子脾性,便是当场逼他说一句也是勉强不来的,对沈妩护道。
“不能不管,他不管我管,有事沈丫头来找我就成。”
“多谢舅母,”沈妩看着舅母精神不大好,像刚病过,也不知好没好,还关心她日常,她礼貌道谢。
谢怀清看着一个两个,好像忘记了他也是沈妩的表哥,揣起了胳膊仰着头哼道。
“大伯父你看祖母和大伯母偏心,光对表妹炫耀表哥的本事,忘记了我也是阿妩表哥,都没让表妹有事找我帮忙。”
谢国公笑着挑理:“你连个世子爷都不好好当,让阿妩找你撑什么腰,让你动手揍人吗?”
其实谢家不仅长房有爵位,谢怀清的父亲祖父都是武将,皆是尽忠报国之人,二房也有一个武阳侯的爵位。
只因谢怀清父亲走的早,谢怀清又小担不起大任,他的父亲便留遗言把爵位还给了朝廷,省得谢怀清受爵位使命禁锢。
后来新皇登基,念着谢家二房劳苦功高把爵位再赐了回来。
若谢怀清在外面走动,认识的人都要恭恭敬敬叫他一声武阳侯世子。
他虽然从了父志也走武将路子,但还没有参加武举开始走仕途,便嫌武阳侯世子名头太大了。
在家更爱别人论排行称呼他四郎君,但出去了他管不着别人,又不能随随便便让别人谢怀清,谢怀清的喊他,就依然有人喊他武阳侯世子。
在家就图一个自在,也就在谢国公眼里成了世子爷都当不好的主。
谢怀清被戳了短,他摸摸鼻头对沈妩不好意思地笑笑。
沈妩没有嘲笑谢怀清,她只觉得四表哥虽与长房隔了一房,但与外祖母舅父舅母相处的真好。
如果在沈家,二叔二叔母能这样对她,她想自已也不用远离家乡投奔过来。
如今旁观四表哥与亲人温馨的一幕,明明该为他开心的,自已心中无端越发凄凉。
正待沈妩发着呆,谢怀清圈着谢老夫人,谢国公还有谢国公夫人三人说着悄悄话,特地把沈妩与谢怀璋排除在外。
好一会儿,谢老夫人才指着谢怀璋哭笑不得:“你啊,不管便不管,真把沈家丫头交给你,我都不放心。”
谢国公默声摇摇脑袋没说话。
谢国公夫人也是虚虚叹口气。
沈妩一头雾水,实在不知不拘小节的四表哥说了什么,可别乱说话。
刚才谢怀清没当面说的话,就是那日林芳姚对沈妩行凶,谢怀璋当时分明救了人,但就被沈妩抓久了点,他愣是冷了脸吓沈妩一跳。
谢国公夫人知道儿子是谢府中的长房嫡孙,不仅家中对他寄予厚望,连当今皇上都看重他,授课的先生大半都是教过皇上的。
不知是儿子感念皇恩,还是自小给自已压力过重,性子上过于不骄不躁,喜怒太过淡薄,连点平常人活跃的生气都少见。
谢国公夫人再听侄儿谢怀清刚刚那么一说,就对儿子的性情有些头疼,若真成家立业,连点知冷知热都不懂,娶来的妻子不是要受冷待了。
要能夫妻和美才算家宅平安,若是成了怨偶岂不是跟怀清爹娘一样。
谢怀璋不在意四弟说了什么,他惦记长姐身子,已不想继续打岔下去,他问。
“母亲,听说长姐身子不好,至今未查出缘由是吗?”
谈起这个,本来轻松的氛围变的一下沉重起来,谢国公夫人甚至忆起女儿说的最坏打算,她嗓子酸涩出了颤音。
“就去年生了三公主后,身子开始日渐孱弱,太医说是生产留下的病根,任皇上好药给你长姐寻尽,都没见效。”
“你长姐倒是想你,如今你回来了她兴许过几日会归家看看,等你长姐回来与你说吧。”
谢怀璋明显看出母亲有话没说完,长姐至今的病还找不到对症的药医,却要回家看看。
他就怕长姐的病不是病,而是遭了什么暗算。
谢怀璋到底也顾忌事情重大,没见长姐前不好问的太详细,他已不想继续闲聊下去,于是道。
“孩儿知道了,会等长姐归家的。”
旋即他告辞:“母亲,孩儿先回观槿斋了。”
谢国公夫人平复情绪,不巧道:“你三弟前阵子读书废寝忘食打翻了烛台,把他的院子烧了,他要科举不能误了时间,你三叔母跟我商量就让他住进你的观槿斋了。”
“你以前的松衡院还空着呢,那处天天有人在打扫,你先住回那去,等你三弟的院子修好,你想回观槿斋再搬。”
家中子弟少时都住后院,等大了搬到前院住,省得自已或是后宅妇人不方便。
观槿斋便是谢怀璋之前为了科举,辟出来安静读书的地方,后来就当起居室住。
谢怀璋闻听出了这事,只好回原先的居所:“是母亲。”
他对长辈们都一一拜礼后才离开。
谢国公夫人见谢怀璋走了,哪好将一路奔波来的沈家丫头拘着,大约人早累了。
她们真不知家里俩孩子会带一个表妹回来,院子都没有收拾。
家中子孙昌茂,几房人都住在一府中,再安排就把沈妩安排远了,对一个孤女实在不好,传出去也不像话。
想了想,谢国公夫人安排道:“阿妩住栖湘院的偏房吧。”
沈妩住所乍然安排出来,已走出门外的谢怀璋步子慢了慢。
栖湘院,那是长姐原先的院子。
与自已也就一墙之隔。
长姐贵为皇后,她的旧居不该再让闲杂人等入住才对。
“多谢舅母费心,”沈妩还不知栖湘院是从前何人住的,她只知道如今久住谢家,只要能落脚安定,住哪自已都没意见
沈妩更不知的是,她道谢声出来的那一刻,谢怀璋步子又重新迈开了去,最后走得无影无踪。
……
谢怀璋回来的动静很大,谢家其他几房陆续耳闻。
另外让谢家小辈们在意的是,家中来了一个表姑娘,来便罢了,居然住进了皇后长姐未出阁的院子。
有沉不住气的,在沈妩刚到栖湘院就去看了情况。
“呦,这是哪门子亲戚的表姑娘,怎么还拖老带幼的住进了长姐的院中,弄坏了长姐的院子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