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怀清心里苦涩,逞强笑着:“日常没时间带表妹出来玩,我就想再忙也要带你出来一次,表妹,今天开心吗?”
谢怀清风趣,活跃,从来不会让沈妩觉得无聊,尴尬,沈妩当然开心了,她颔首。
“嗯,很开心。”
谢怀清看着沈妩甜甜的笑意,清澈莹亮的双眸,分明是全心信赖他,把自已的快乐交给了他,他都不知一会儿该如何说。
可是拖得越久,对沈妩伤害的就越深,谢怀清握了握拳头,他下定决心扭头示意:“那我们坐那边说会话吧。”
今天的风很好,不用刻意扯线注意风筝,沈妩就随着谢怀清去了河边坐着,她等着谢怀清说话。
可是等了好久谢怀清都没有动静,今日实在古怪的出奇,沈妩纳闷。
“四表哥,不是有话要说吗,怎么不说了,你眼睛怎么都红了?”
谢怀清双眼整个泛酸,鼻子酸疼的要喷火,奈何被沈妩盯着,他竟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暗缓了好半天的气,他才克制声音如常道。
“表妹,你先闭上眼睛,闭上眼睛我跟你说。”
闻听闭眼,沈妩不由紧张了一下,不自觉地扯了扯手里的风筝丝线。
冬姨娘虽期望她跟谢怀清在一块,但也怕她年纪小,把握不住尺寸被欺负了。
告诉了她一点忌讳,若是这般谢怀清让她闭眼,必定是有要亲吻她的举动。
冬姨娘说简单牵手无妨,实在要亲也还好,毕竟他们已私下互表了心意,已跟盲婚哑嫁不同。
可越这般,有些情分,人品越是要在细节中窥探的,稍微过矩一点不是坏事,好知晓自已认定的人究竟如何。
若不成的话,还有及时止损的机会,但绝不能让他乱碰乱摸自已就是了。
沈妩暗暗深吸一口气,慢慢阖上眼睛,她紧张地双睫都在发颤,手里的大雁风筝丝线让她握的紧紧地,在手指上勒出一条红痕。
谢怀清看着沈妩闭上眼,他终于能释放一刻自已痛苦的神情。
待缓和好情绪,他不想再拖拉,造成自已不舍,冷淡道。
“表妹,我们之间到此为止吧。”
听到谢怀清说话那一下,有阵强烈的风在空中徘徊,把沈妩手里的大雁风筝吹的哗哗作响。
一瞬间,不知是沈妩自已没注意松了手,还是风抢走了她的大雁,风筝脱线而去,飞快地往天边远去。
直至风筝变得越来越小,一点也看不见。
沈妩仍旧颤着眼睫,缓缓睁开湿漉漉的双眸,她声音弱到自已都听不清:“为何?”
已说到这份上,谢怀清不想给自已树立不得已的形象,让他的无能成了伤害沈妩的利器,他会唾弃自已,紧接着冷漠道。
“我兴致过了,我现在只想建功立业,不打算思儿女情长了。”
话罢,他不敢多去看沈妩一眼,站起身先走一步。
他给沈妩留了马车,她的丫鬟绿媛也在,出不了事的。
沈妩整个人轻飘飘的,她无意识动了动手指,低头一看风筝的线还在手里,天上的大雁风筝已经没了,回首去看谢怀清的身影,谢怀清身影也逐渐模糊不清。
她第一反应就是想回家,可是她的家不在上京,不是谢国公府。
而陵州其实也没有她的家了。
脸上湿漉漉的,遇见冷风都是冰凉的感觉。
沈妩没有多想就赶紧擦了一把,她不能模样奇怪的回去,不然让人撞见会问自已怎么了。
四表哥抛弃了她的这种话,她凭什么好意思说出口。
她没有可以发泄情绪的机会。
……
谢怀璋算着沈妩和谢怀清出去的时间,却没有算到沈妩回来的时间,好像比他推测的早一点。
沈妩经过松衡院的时候,谢怀璋正站在院门前,他见沈妩神色如常地从门口经过,困惑地蹙了蹙眉,还是上前询问。
“阿妩,出去了?”
沈妩自然地往前走,忽听这一声,她不露馅地做着得体样子,把一包豌豆黄递过去:“嗯,逛铺子去了,表哥,这个给你吃,我先回去了。”
话罢,她送出东西,款款走进栖湘院。
谢怀璋拿着手里的豌豆黄,眉宇间的忧色更深。
他至如今已算了解沈妩不少,她现今的模样如在脆弱里套起一身逞强的铠甲,像是回到了陵州沈家,被欺负时独自咬牙硬撑的状态。
谢怀璋心中起了担忧,至入夜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不知何时莫名的困意来袭,谢怀璋再次入梦,他无意动了动手指,发现他已然可以支配自已的身体。
隐隐约约听到一阵声响,他寻着声音走去,看见谢初燕领着一群贵女在一扇墙壁前围成了半圈。
而圈中之人,蜷缩一团,浑身颤栗,埋头落泪,谢怀璋一听这声就认出是沈妩。
此时谢初燕抱着胳膊,神情倨傲,正喋喋不休。
谢怀璋见到谢初燕又在欺负沈妩,他厉喝一声:“放肆。”
斥责声出去,可谢初燕一干人等并未有反应,好似看不见听不见他一般。
谢怀璋揣测,这画面应是他不曾出现沈妩此等境地的时刻。
这是梦中沈妩的——委屈。
不多会,谢初燕对沈妩的讥讽更加恶毒。
“还想着未来当大将军夫人呢,你配吗,没想到四哥事到临头迷途知返了,真解气,有些人就只该是小孤女。”
“这被抛弃的女子啊,只能去死,不然留在家岂不是要当笑话。”
身后的姑娘出主意:“初燕姑娘,令兄不是喜欢她吗,倒是可以给令兄当个洗脚婢。”
谢初燕啧啧声:“人家哪能屈尊啊,当年惦记着皇后之位呢,以为皇后长姐给了她几分颜色就是喜欢她了。”
“谁知纵使长姐去了,皇上也再没立后,某人的野鸡变凤凰的梦落空了,不想宫里去不了,打上了家里表兄的主意。”
“还真让她勾搭上了四哥,差点定亲了。”
“哎呀,我听说这几天府里总是丢东西,还是女子的小衣,说是遭那种淫贼了,不知是哪个小厮不干净。”
“沈妩,不会是四哥不要你,你怕没人要,在漪雪阁偷汉子吧。”
“我没有勾搭四表哥,我也没有做不知廉耻的事,”不管谢初燕说了多少侮辱沈妩的话,沈妩都未曾反驳到。
唯有说到谢怀清,她一直口口声声争辩,她没有勾引四表哥。
本来就是她与四表哥情意互许,只是……只四表哥先变卦了而已。
画面一转,谢怀璋随着沈妩来到了前院。
今日家中的每个人心情似乎都不是很好,谢怀璋在一阵嘈杂私语中得知,今日是皇后长姐的忌日。
家中都在安慰爹娘,沈妩上前也安慰了几句,似乎梦里沈妩与家中人皆不熟稔,她整个状态都是怯生生的,说完了话就往后院回。
途中,谢怀承亦步亦趋跟上了沈妩,色眯眯道:“表妹,昨儿初燕又欺负你了吗,你跟二表哥回院子里,二表哥带你找初燕讨理,我哪能让你当洗脚婢,肯定是贵妾。”
“到了我院里,我天天陪着你,总比你独自一个人窝在漪雪阁强,今日是长姐忌日,不怕长姐回来了。”
沈妩被谢怀承追的心慌,她捂着耳朵埋头跑着,谢怀承提步追着,谢怀璋早被谢怀承的无耻气到。
对方如狗皮膏药跟着沈妩,谢怀璋后怕如上次一般,沈妩被谢怀承堵在后山。
可是依旧跟刚才一样,他抓不到谢初燕,也抓不到谢怀承,有心无力,急到上火。
终于,他听到了一个自已无比熟悉的声音。
“谢怀承,长姐忌日,你想做什么?”
梦中另一个自已,可以替沈妩解围的自已。
谢怀承被梦中的谢怀璋呵斥,拱着手讪笑,说昏了头,说完就跑了。
这时的沈妩好似真跟自已不熟,自已也跟她不太熟,虽说解了围,沈妩只是对他福礼道谢,自已也就点了点头便走了。
第三个画面到了夜中。
沈妩拿着一身清丽素衣,拎着食盒,拿着烛火到了皇后长姐未出嫁的闺房,她在桌子上摆了长姐爱吃的糕点,还有一壶长姐爱做的茶。
摆好后,沈妩就静静地坐着,不言不语。
纵然家中为长姐摆祭,也无需沈妩半夜三更如此,谢怀璋一时不知她的目的。
蓦地房门外响起了推门声,他回头瞧去,一见来人瞳孔紧缩。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