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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中。
谢怀清浑身湿漉漉,坐在旁边的谢怀璋下意识摸了摸胸口,默默收回手,换成了擦桌子的抹布递上去。
“淋了场秋雨,铁打的身子也吃不消,擦擦吧。”
阮文韵跟谢怀清说完了那些话,谢怀清就冲了出来,不顾大雨滂沱,闷头冲出镇国将军府。
谢怀璋等人便不好继续等雨停,一块出了府,由于谢怀清全身湿透,如此模样还另有隐情,他就让谢初瑶跟沈妩坐了一辆马车。
抹布递过去,谢怀清没接,他面无表情地盯着车板,忽地道。
“大哥,表妹是表妹吗?”
意料之中的话,谢怀璋把抹布放到一旁,他坐直身体道:“当然。”
谢怀清瞳孔轻颤,甚是迷惘:“可是阮文韵说三姑母,三姑母是……是……”
“贼女,她如此跟你说过是吗,”谢怀璋把他没说完的话接上。
谢怀清面上挣扎了片刻,他沉重点头:“她说表妹的碧玉葫芦原是她的,让当年流浪在外的三姑母抢了,从前她针对的种种都是因为三姑母——害过她。”
“你还拿碧玉葫芦跟她对峙,大哥,你拿碧玉葫芦对峙什么?”
谢怀璋:“对峙表妹有没有可能是长乐郡王夫妇的外孙女,昔年三姑父一直张贴寻亲告示,为三姑母找寻亲生父母,我前几日出去办案看到一则。”
“上面就将碧玉葫芦当成了信物,镇国将军夫人第一次把阿妩叫去那次,阿妩说有人扯她脖子里的碧玉葫芦,我心有怀疑便去试了。”
谢怀清听到了他所不知的内容,面露惊愕,焦急道:“然后呢?”
谢怀璋:“然后,就是你听到的贼女之言,我没有过多证据证明三姑母还有阿妩的身份,长乐郡王夫妇也坚信阮文韵是他们女儿确凿无疑。”
他侧脸看着谢怀清,故作莫名:“我未将这事告知阿妩,她经不住这种结果,怎么,镇国将军夫人今日跟你说了。”
谢怀清愤懑:“嗯,她让我跟阿妩表妹断了,不然就把阿妩表妹贼女之后的名声宣扬出去,让阿妩表妹名声扫地。”
一声断了,不偏不倚击中谢怀璋心尖,这话也是梦中的沈妩常跟他说的。
如今谢怀清用在他与沈妩身上,无端让谢怀璋暗觉不爽。
“你的想法呢,信吗?”
谢怀清立即反驳:“当然不信,不,就算表妹是贼女之后又如何,我喜欢的是表妹的人,表妹从未做过任何坏事,从未伤害过旁人,表妹是个至纯至善的姑娘,可是……”
可是阮文韵偏偏要拆散他们。
谢怀清不舍,他满目着急,苦苦凝着谢怀璋,期望大哥能够帮他。
“大哥,你最聪明,你帮我想想法子,有没有什么法子证明表妹不是,我不能让阮文韵毁了表妹,我也不想跟表妹分开。”
谢怀璋听着耳边的声声恳求,他并未有感同身受的焦急,徐徐道。
“怀清,这是你的事,我不能总是帮你收拾烂摊子,难道你自已就不会面对。”
“若是出了事就来寻我,你觉得你能护好阿妩吗?”
谢怀清心头说不来的失望,同时懊恼自已的无用:“你说的对,我很没用,我连如何给表妹洗清污名都没本事,阮文韵只给了我三日时间。”
谢怀璋虚叹口气:“都快四十多年前的事了,不说细节难查,真相难明,你可想过纵使有机会证明阿妩的身份,阮文韵的下场会是如何。”
“若阮文韵才是穷凶极恶,贼喊捉贼的那一个,她害了三姑母,难道阿妩不会为母亲的遭遇耿耿于怀。”
“怀清,阮文韵是你生母,待到阮文韵身败名裂那日,你不可能不受影响,你与阿妩之间不可能不受影响。”
“阿妩再是明辨是非,等得知阮文韵不仅害了三姑母,还抢了三姑母的身份时,你觉得她还能心无芥蒂的与你互许终身。”
“阿妩说来坚韧也很心思敏感脆弱,那时你俩强行凑到一块,只要她心里过不去,郁结于心,阿妩一生都不会快乐。”
“怀清,你若是看见阿妩不快乐,你会快乐吗?”
谢怀璋语气淡到如湖面的水,波澜不惊,却在一字一句间变成了锋利的刃,使谢怀清听明白一个字,就被割伤一寸。
大哥这是告诉他,他们会因为双方母辈的恩怨,变成最不能相亲相爱,毫无芥蒂的一对。
尽管阮文韵在眼前逼迫,这都不是极大的问题,他们之间的问题会是真相大白时,叠加的更多,余生都过不去那道坎。
唯今的办法只能牺牲他与表妹的感情,可是谢怀清不舍得啊。
他眼圈泛红,便要认命:“我……我不快乐,我不能让阮文韵毁了表妹,大哥,你还查三姑母的事吗,我也想查,即便影响到我,我也不能再让表妹受委屈了。”
谢怀璋提醒:“这事有我,阿妩是我带进谢家的,她的事我总需负责到底。”
“怀清,若你想强大,你要谨慎一件事,阮文韵当年与叔父和离的时间,与秦文战场威名大显的时间十分不简单。”
“叔父当年的能力,虽随着时间被世人遗忘,但是叔父当年能当统帅,不会全做无准备的仗,可是自他去后,叔父没留下一份边境兵策。”
“我怀疑镇国将军夫人偷了叔父的东西,成就了今天的秦文,你小心点,阮文韵能威胁你远离阿妩,也能故技重施威胁你旁的。”
谢怀清牙咬的吱吱作响,他一拳砸到桌子上,冷哼:“这一笔笔账我都会记住。”
谢怀璋拍拍他的肩头,颇为体谅地叮嘱:“沉住气。”
……
谢怀清舍不得沈妩,可是他更不想三日后让阮文韵污蔑沈妩的名声。
他虽不常提起自已父亲,但心中的敬重之情不少,如果阮文韵在父亲死后,她还借着父亲留下的东西成就了今日的秦文,还要让他父亲被世人与秦文对比,觉得样样不如。
谢怀清理应替父亲讨回一番真相。
第三日,谢怀清约了沈妩出门,他带沈妩到河边放风筝。
沈妩拉着风筝的丝线在前方跑,谢怀清拿着风筝往后跑,待风势差不多,谢怀清一把将风筝抛出去。
风筝飞上天后,他向沈妩奔去。
到了沈妩身边,谢怀清一直不说话。
这让沈妩感觉谢怀清跟平常很不一样,她扯着手里的风筝线,时不时瞟着谢怀清,轻声问。
“四表哥,你最近不是很忙吗,怎么有时间带我出来放风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