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禾拿起一根咬了一口,然后把盘子给他:“留着也没用,吃吧,没几根。”
李寡妇一看心疼了:“你咋还吃上了?”
“我不能吃?”
“就四根,我、你姑奶,你爹,你二叔正好一人一根的东西,你吃一根,你爹吃啥?”
她哪来的姑奶?
路禾歪头往外面看了看,便看见了李婶子坐在桌边,看着路正收拾碗筷,表情闲闲。
哦,这个姑奶,原来过来‘帮忙’的不止李寡妇自已。
那又怎么样?
路禾又咬了一口油条,说道:“咋不够,你刚才不是都吃一根了吗?剩下三根,我爹、二叔,李、姑奶一人一根,正好。”
她对路平使眼色:“爹,你快端出去分了吧,要是你和二叔还有姑奶舍不得吃,就开门卖了!”
“行。”路平应了一声,转身出去。
“你个……”李寡妇气的瞪眼,伸手想去掐路禾。
路禾后退一步,扬声便喊:“爹!”
路平应声回头,李寡妇吓的赶紧缩回手,路禾微微一笑:“爹,你忘记招呼李奶奶了,快让她去外面坐下歇着,估计找过来时累坏了。”
“婶子,你不用留在厨房帮忙做饭,快出来歇着吧。”
李寡妇本来也不是要帮路禾做什么,只是气不过想收拾她一下而已,见收拾不上,自然也不在厨房停留。
路平回到桌边,将油条分了,先是递给李婶子一根,又递给路正一根,最后一根自已吃,李寡妇没分到,她就看着路正的。
路正油条都送到嘴里一半了,又拿了出来,问李寡妇:“娘,给你吃?”
李寡妇也不嫌弃,刚要去接,路平就把路正的手挡回去:“都沾上你的口水了,别人还怎么吃,而且婶子已经吃了一根了,这是分给你的,正好咱们一人一根。”
闻言路正当即啊呜一口,一根油条咬掉半根。
李寡妇:“……”
嘁!
什么好东西咋的?
反正也知道怎么做的,等她回去了,做出来一天吃十根!
路禾本来想做煎饼果子的,这会儿也没了心情,干脆摊好煎饼上桌让他们自已卷。
将托盘放在桌上,她在路平身边坐下。
“饭好了,可以吃了。”
李寡妇和李婶子都有些嫌弃,李寡妇问道:“就吃这个?”
李婶子也问:“那油条没了?”
“有蛋和肉没?煮点端上来,不差这会儿功夫。”
李婶子是真不拿自已当外人,张口就挑好的要。
路平:“都没了,铺子刚开张,我们怕今天生意不好,东西准备的少,就剩刚才那几根油条,要不是你们过来,想让你们尝个鲜,就也卖了。”
李婶子瞟了一眼李寡妇,她刚才去过厨房,还有没有好东西肯定知道。
见她虽然也嫌弃桌上的东西,却没要去厨房找别的,可见路平说的是真的。
她在心里嘀嘀咕咕,嫌弃路家太小气,都开铺子了,还不知道多准备点儿吃的,让她想过来打牙祭的心思都少了不少。
几人卷上煎饼,李寡妇说道:“我瞧着这铺子不小,老大媳妇有身孕,路嫂子又出不来,就路禾一个在厨房忙不过来,我就留下帮她一把。”
路禾挑挑眉,正琢磨着李寡妇留铺子里是想偷学做吃食,还是想干什么的时候,就听路正非常震惊的问道:“娘,你要在铺子里做帮工?”
“什么帮工?我就是过来搭把手,帮着在厨房做做吃食,都是自家生意,我也不是为了自已,就多给……”
“一天十五文行不?”
李寡妇:“啊?”
路禾:“一天十五文,不包三餐。一天十文,包三餐。李奶奶你看觉得哪个合适,咱们就按照哪个付工钱。包三餐的话,就跟着我们一起吃,有啥吃啥,不说吃多好,但肯定能吃饱!”
她眼睛亮晶晶的,好似诚心招工,对着李寡妇介绍完又看向李婶子:“姑奶也可以来,一样的工钱,就帮着上菜接待客人就行,老实说,就我爹和二叔,不行,那些女客都不敢进来!本来想让我小姑来的,可她那性子干不来端盘子的活儿!”
李婶子一听哪里干,她今天就是过来跟着凑个热闹,想看看路家到底铺子开的什么德行,若是赚得多,以后来县城可就有打牙祭的地方了!
她摆手摇头:“我不行,你三虎小叔还小,我得在家里照看着他!”
李三虎今年已经十三,小啥小。
李寡妇皱眉,李兰让李婶子给传话,说路家救了一个贵人,那贵人为了报恩给了一个铺子,就在县城,今天开张。
因为是让李婶子传话,李兰没说太详细,但母女两个相依为命多年,自然有些默契的。
李婶子立刻就知道李兰是让她来铺子里,既然要开吃食铺子,自然得有吃食才行,她一来是想学那些新奇东西,二来就是想给李兰多讨一份钱。
在她的想法里,铺子是路家的,那赚的钱自然也有路正的份,路正的不就是李兰的吗?
结果几句话下来,她怎么就成帮工了?
李寡妇撇眼看向路禾,语重心长的说道:“路禾呀,这大人的事儿,家里的事儿,你就别不知道还瞎掺和了。”
“我过来帮忙是我愿意,是帮我自已女儿女婿,工钱不要,只要这铺子的收入,多给他们一两成,我这个做娘的就满足了。”
“你一个姑娘家,以后是要嫁出去的,拿了钱也没用,想来你爷爷奶奶爹娘也不会跟你说这些。”
路禾满脸疑惑的听完,反应过来她可能不知道这铺子的具体由来。
不过说到底这铺子就是在她名下,他们没分家,赚的钱也是属于路家的,况且路正也是出力的,也该分钱。
而她当时不同意把铺子转到路爷爷名下,也不是想霸占这个铺子,而是不想太过于被掣肘,尤其不想被李兰干预。
只是没想到,哪怕是在她名下,李兰也是惦记又惦记。
既然这样,那就来个一劳永逸的。
那头路正本要开口解释,路禾先她一步说道:“这……可能分不了。”
路平在桌下掐了一把路正,路正瞬间闭嘴。
一听分不了,李寡妇立刻问:“咋?”
路禾不理她,掉转头对着路平,低着头好似做错事的样子:“爹,对不起,是我一直没说实话!”
刚才还让路正闭嘴的路平也懵了:“啊?”
这是什么发展。
路禾小声道:“其实二嫂提出来把铺子转到爷爷名下,不是我不想同意,而是根本转不了!”
“啊?”
“我救的那个贵人,根本不是要给我铺子,只是他刚好要在县城开个铺子,知道我做的吃食不错,就给我个机会,让我在铺子里做吃食,铺子的利润可以给我两成做工钱……”
“我怕我娘不同意我出来给人家做厨娘,这才吹牛说铺子是贵人赠与我的,其实铺子根本就不在我名下。”
路平:“……”
路正:“……”
李寡妇:“……”
李婶子:“……”
哎呦!这可着乐了!原来铺子压根就不是路家的啊?
她就说!
路家咋可能有那个财命儿!
李寡妇心里拔凉,问道:“今日早食赚了多少?只要有赚,就该有我女儿女婿的份!”
“五百文。”
“利润?”
“一共。”
李寡妇眼前一黑,一天早上五百文,一个月下来是、是、是十五两!
再算上中午晚上的,也就是四五十两,哪怕全是利润,分上两成,也不过才十两左右!
去掉路清读书的,还能剩啥?
“你没骗我?!”
路禾点头,委屈的红了眼眶:“我算了,那些人都爱吃我做的东西,一个月应是能赚上百两的!那我能分到的,也就是二十两银子,去掉三叔和小叔叔读书的,还有不少呢!”
李寡妇眼前更黑,路家还有个路溪读书!
她突然想到什么,眼睛又是一亮:“咱们可以多拿些!”
路禾一脸惊恐:“不行不行!虽然铺子是我在管,可那贵人派了一个人管理账册!你说的、说的……我不敢。”
“就是我做的那些吃食,也是贵人差人给了我方子,若是传出去……”
李寡妇听明白了,可她不信。
路禾平常可不是现在这副样子,哭哭啼啼的,看着就像装的。
几人都没发现,门外站着四个大活人,把他们的话听了个全乎。
罗云墨嘴角抽搐,语气感叹:“这小姑娘咋这么能忽悠?”
他不过就是听到有新奇的吃食,想跟过来凑个热闹尝尝罢了。
结果……瞧瞧他听到了什么?
堂堂祁国三皇子静王殿下,报恩竟然都得抽取一个小县城的铺子利润八成!
哈哈哈哈!
这是要笑死他吗?
岑静帧扶额叹了口气:“言一,开门。”
他这个‘铺子老板’该出场了。
“是!”
言一素来面无表情的脸更加僵硬,憋笑憋的,他上前一步推开门,权当自已是来陪着主子巡视产业的。
门打开的瞬间,铺中四人齐齐看去。
岑静帧从几人脸上扫过,待对上路禾惊讶的视线之后,板起脸说道:“我来看看铺子,怎的就你们几个?”
路禾立刻会意,起身站好低头,做乖巧状:“用早食的时辰过去了,我们就坐下吃个饭。”
“嗯,生意如何?”
“尚可,贵人给的方子都是极好的,客人们都爱吃!只是都说卖的贵了。”
两人一问一答,搞得颇像那么回事儿,唬的路平几人一愣一愣的,就连罗云墨跟言一言二,都差点信了。
李寡妇本来看见几个年轻的俊俏少年,眼睛都亮了,脸激动的都红了,结果几句话的功夫,她就只盯着言一言二手里的剑瞧了。
‘若是方子传出去……’
她一下子想起早几年为了得到那酱方子,找那个天杀的沈老板卖消息的事情。明明他都得到方子了,竟然翻脸不认人,不给她事成的银钱罢了,还将原本给她的那些定金抢了回去,并且将她打的鼻青脸肿躺在床上半个月下不来床!
这有钱人都是说翻脸就翻脸的!
这几个长得是真俊,可那手里的长剑,比那脸还俊!
李寡妇一下子就怂了,低头抬脚就往铺子外走。
岑静帧带人往旁边让了让,撇过眼去,眼含轻蔑:“去哪?铺子还开着,当着我的面就下工?”
“我、我、我不是!”李寡妇一顿磕巴:“我是来吃早食的!”
而后像身后有鬼追一样,一溜小跑就溜了。
岑静帧:“……”
李婶子一看,被她感染,也跟着溜了。
罗云墨立刻转身去关门,门一关,趴在上面就笑的直不起腰来。
路平路正不明所以,只拘谨的看着岑静帧,怕他责怪路禾,均是上前一步将路禾挡在身后。
岑静帧扫了两人一眼,视线下滑,从中间的空隙看向路禾,意思是还需要继续演吗?
当然不用。
路禾伸手扒拉开两人,钻到前面:“你们怎么来了?”
这是不用演了。
岑静帧无奈的扯扯唇,一招手,言一便上前递上一个小木盒,他将木盒接过,往前一伸:“来给你送个礼,没想到……”
还得配合演戏。
路平:“?”
路正:“?”
两人对视一眼,什么情况?
罗云墨已经笑完了,转过身来用扇子一指路禾:“我说小禾禾呀!你可真是个人才!”
路禾表情顿时变得一言难尽起来,他们这是第三、不,第四次见面,什么时候熟到他可以给她取小名了?
她笑着纠正:“公子叫我路禾便好。”
“不,我觉得小禾禾更配你。”
路禾嘴角抽了下,随他去。
她看向还一脸懵的自家爹和二叔,解释道;“爹,二叔,这两位公子姓罗,这位白袍的公子便是我说的那位贵人。”
今日岑静帧穿的是白袍,而罗云墨穿的是紫袍,仍然是一个素净文雅,一个风骚依旧。
“见、过贵人?”路平路正磕巴着说了一句。
到了这会儿,路平基本已经知道路禾刚才应该是忽悠李寡妇的,他赶紧招呼道:“几位这面做,我去给你们倒茶!”
只是他忘了,好些东西都是路禾自已收拾的,他不知道放在哪里。
路禾知道他不知道,让路正帮着招呼一下岑静帧几人,自已去厨房泡茶。
路正从来没和穿的这么体面的人说过话,准确说,在青石县城,他就没见过穿的这么体面的人。
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来了句:“饿不?吃早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