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妖,今日遇上我们你还想跑?你倒是跑啊,你个满口糙话的小妖!等回了宗门看我们长老们不处绝了你。”阳文旭手上握着剑抵在穆依依洁白的脖领上,眼里始终在提防着她的每一步动作。
穆依依摇摇晃晃的站起来,嘴角挂着鲜血,衣服也破了几处,她拢了拢衣服,眼泪顺着脸庞流了下来,她也不与阳文旭斗嘴了,只由着眼泪簌簌往下落。
“凭什么!凭什么!明明我也是受害者,凭什么我就得死!我只是想要回家而已,他在等我,我只想去见他。”
她绝望的闭上眼仰起头,任由眼泪从娇媚的眼角滑落,经过耳侧的黑痣,最终滴落在地上,与鲜血混合在一起。
白云微微蹙眉,见穆依依哭的伤心,不似作假,便示意穆依依继续说下去。
阳文旭见穆依依已经虚弱的站立不稳,房间又有大师兄设下的结界,便退回了白云身边,紧盯着穆依依的一举一动。
“小仙师,您且先听我说完事情的经过……”
黎束:好家伙,之前还叫臭修士,现在就变小仙师了!
很久以前,某个未曾辟谷的修士在思量山修炼,临走前把剩下的莲藕扔进了附近的寒潭,莲藕入水后便扎根在了潭底。
思量山常年灵气充裕,不少散修都喜欢去那里修行,但是没有人发现,其实寒潭底才是灵气最鼎盛的地方。
莲藕在潭底每日被浓郁的灵气包裹着,突然有一天就开了灵智,它看到了天空,看到了大山,看到了去山顶修炼的人类和偶尔路过在潭边取水的商队。
它以为自已是个人,想要跟那些好看的人类打招呼,可是它却挪不动脚,它看着自已的身躯,终于意识到了自已是个妖。
于是它继续吸收着天地灵气,盼望着自已有朝一日可以变成人类,踏足于天地间。
它听着丛林的鸟叫声,听着雨滴落在水面的悦耳声,听着商队里传来的歌声。
它今天也好喜欢这个世界。
不知过了多少年,或许是几十年,也可能是几百年,它不记得了,它不会数日子,不知道自已开了多少次花,又沉睡了几次。它只知道修炼,吸取灵力,变成人类。
当它真的变成人类的时候,她又不敢相信了,看着自已的手臂,腰身,腿脚,在寒潭边看到自已的面容,它自已都不敢置信。
妖物化形非常困难,思量山上也有妖物,但是它们修行了近千年也只是开了灵智。没有泼天的机缘落在它们头上,它们便只能一点一点吸取灵气和日月精华,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等待。
它在湖底的淤泥里发现了一颗漂亮的小珠子,它很喜欢,便串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它穿行在山林间,驰骋在阳光下,遨游在春风里。
有一日,它顶着同类羡慕的目光在寒潭边玩水时,一个人类从林子里钻了出来,他手上拿了个水壶,愣愣的看着它。
它也看着他。
这是它第一次与人类隔得那么近,心里是高兴的,心怦怦的跳,又有点害怕,怕被看出是妖怪。
少年红着脸,低头往潭边走,把水壶放到水里,潭水咕噜咕噜往水壶里灌,他的眼睛却不受控制的往它脸上看,见它目光一直落在自已身上,少年又仓促的低下了头,不敢再看。
待到水壶灌满便低着头红着脸,急匆匆的跑了,它只觉得他好玩,人类好可爱。
之后又过了一段时间,这次它正坐在树杈上帮一只松鼠顺毛,松鼠乖顺的躺在她的腿上,小小的四肢随着手的抚摸而抽动,尾巴都炸开了,舒服到了极点。
这时,树丛里钻出一个身影来,小松鼠受惊逃回了高处的窝里,探出个小脑袋警惕的往外看。
是他,是那个爱红脸的人类少年。
这次,他也是来取水的,看到它依旧是红了脸,小心翼翼的取了水。
临走前抬头看了它一眼,又像是被它烫到了眼睛,急忙收回目光,小声问道:“你,你叫什么名字?”
它看着他,依旧没说话。
“我,我叫文邑,很高兴再,再次见到你,下,下次再见!”
他涨红了脸,如同上次一样急匆匆的跑了。
这日,它蹲在一只在水草上产卵的青蛙旁边,也不管青蛙当时的心情,就自顾自的跟它聊天。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修士来这座山了,你说修士是不是都不来了?”
“你说那个人什么时候还会来呀?他要是不来,我就要进入休眠了,莲藕只有夏季才能醒过来呢!”
“等我醒过来他会不会已经死了呀?听说人类的生命很短的,而且很脆弱。”
它看了一眼正在努力产卵的青蛙,想了想说道:“就跟你的卵一样很脆弱,一不小心就没了,磕一下碰一下也会死,听鸟儿说上次山那边有个人就从坡上掉下去都死了。”
它感叹道:“真脆弱呀!”
然后伸手要去戳一下青蛙卵,青蛙转过身张开嘴巴恐吓它,吓得它缩回了手。
“他上次问我叫什么名字,我问过树妖大叔了,它说人类都有名字,我化形了,所以我也得给自已取一个名字,你说叫什么好呢?”
青蛙不厌其烦,扔下产到一半的卵游走了,它要重新选一个风水宝地,不要再听这个妖碎碎念了!
青蛙走了,它又盯着蛙卵看了好久,还是没忍住想要伸手戳一下。
“你,你在干什么呢?”
听见这个声音,它心里不知道是高兴还是难过。
“在帮我朋友看着它的孩子。”
“还有,穆依依!”
文邑没听懂,疑惑道:“什么?”
看着少年发红的脸,它突然回过味来,它是高兴的。这种高兴不同于见到同类的高兴,不同于穿行山林的高兴,也不同于见到其他人类的高兴。
它也是难过的,入秋了,冬天很快就会来,自已就快要进入冬眠,不知道他下一次什么时候来,也不知道自已一觉醒来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人类的生命短暂的可怕,它是只妖,有着上千年的寿命,它在心里替他感到难过。
“穆依依,我的名字。”
穆依依第一次与文邑对上了话,他们聊了很多,穆依依知道了文邑不是结巴,文邑也知道了穆依依不是哑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