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约定日期,安乐带着钱,向旅馆走去。这是她第三次去往贪念旅馆了,每一次的路程都有所不同,有时长有时短。安乐也注意到这一点,这更加让她坚信旅馆的“魔力”。
“来了?”
看着柜台里的邬暮,安乐点点头,自觉地交了钱。
邬暮也没有废话,直接将房间钥匙递给安乐。
“206,和上次的不一样。”安乐说道。
“那么多房间空着也是空着,总不能让所有客人都住一间房。”邬暮解释着,却没看安乐一眼。
安乐搞不懂她面前的人,明明对自已施以援手,却表现得非常冷漠又不近人情,安乐几次想感谢她,可是又觉得邬暮是被迫工作、被迫帮助,没有感谢一提,只有交易。
眼见自已的愿望即将达成,安乐想解决这个困扰自已的问题,她看向邬暮:“你是被抓到这里的吗?”
邬暮所答非所问:“今天天气挺好的,你的身体也挺好的。”
“你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吗?如果有,如果能帮到你,你尽管说出来。”
“放心,还轮不到你帮我。”邬暮低着头,像是对着柜台说话。
“这栋建筑真奇怪,外面是西式风格,里面又是中式风格,中西结合啊。”安乐开始找起话题。
“你还想和我做其他生意吗?如果有,尽管说出来,如果没有,你可以上楼了。”
“你一直都这样吗?为什么别人好好跟你说话,你就不能好好回答?”
“注意你的身份,你只是这里的客人,我们以后也不会再见一面。为什么要和你打好关系?”
安乐本期待邬暮的态度能缓和些,现在她大失所望了。
安乐自知自已的“客人身份”不足以指责邬暮,没再说什么。
她准备向楼上走去,就在这时,邬暮突然递给她一张纸条。
安乐接过,上面是一些注意事项:
1.不要半夜十二点后离开房间,会死。
2.中午吃饭时间是十二点,下午吃饭时间是五点,需要可以来,不收费,旅馆规定,和我无关。
3.不要随意暴露旅馆的身份,这里只是交易场所,并不是难民庇护区,有缘的人不管通过什么方法都可能到达这里,没有缘的人这辈子也不会见到旅馆,即使你出于好意,也不要擅作主张。
看到前两条注意事项的时候,安乐将其认真记在心里,但是第三条引得她愤怒,作为一个视频博主,她要为其他女性发声:“什么叫这里不是难民保护区?你们一边又让我做视频行业,一边又不让我告诉别人旅馆在哪,你们不矛盾吗?而且说到难民保护区,明明是你们自已把这里包装成这样的,为什还要怪到我身上?”
“我们从来没有做过这种包装,你也说自已是全凭运气,而且你这份运气也等待了二十多年的时间。”
“那我就要眼睁睁地看她们难受吗?”
“你做视频的初衷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把责任推卸给我们?”
“难道不是你们让我去做视频博主的吗?”
“一切都是你的猜测。”
“不可能啊,那个老奶奶……”
“老奶奶,什么老奶奶,你能让她出来见我吗?”邬暮没有让安乐把话说完。
“我……这都是你们设计的,如果你现在把210房间的钥匙给我,我就能找到她。”
“好啊”,邬暮将210房间的钥匙丢在柜台上,“去吧。”
可是安乐又犹豫了:“不对呀,你这么爽快……万一她不在房间里怎么办?”
“是你说她在房间里的,现在你又说她没在房间里,所有的话都让你说了,我还能说什么?”
“可是你们这家旅馆……你们肯定在串通设计啊!”
“你的意思是我和你口中所说的老奶奶一起设计你?”
“不是的,不是的……你给了我机会,她给了我方向,不是的……”
“你的视频主要讲什么内容?”
“我的视频……”这句话点醒安乐,这一个月来她讲述的内容大多是如何让社会群体理解痛经的女性,对她们多一些包容和容忍。在外界看来她们每个月都有时间偷懒,可是谁又知道这些女性在一个又一个的深夜,将没有做完的工作补回来,甚至超额完成。
如果天生带来了一些疼痛和疾病没办法通过后天的努力消除,起码也要努力活得光彩照人。
想到这里,安乐才发现自已的视频内容是帮助和她有相同经历的女性免除社会舆论带来的痛苦,而不是身体肉身的痛苦。可是她依旧不想放弃:“旅馆就不能帮助更多的人吗?”
“不能。”
“我并不觉得自已是一个多没有运气的人,既然你能帮助我,为什么不能帮助她们?”
“我们是交易,不是互帮互助,她们给不了我想要的,自然不帮,连你也差点没完成我给你的代价,你忘了?”
“我……”一时间,安乐不知道还能怎么说。
“一会儿就要十二点了,在餐厅就餐。”邬暮也不再继续那个话题。
“嗯,我一会儿下来。”安乐步伐沉重地向二楼走去。
“暮暮,我也想知道我们为什么不帮呢?”听到安乐的关门声后,肖贝才敢问出口。
“总有一些劫难需要自已挺过去,没办法依靠旅馆。”
“我都觉得有些残忍了。”
“我理解安乐痛经时的难受,可是说的客观一点,世界上不是只有痛经这一种痛,还有很多痛苦需要历经一个月、半年,甚至好几年才能摆脱,相比于痛经,那些痛苦呢?”
“暮暮说的对,如果我们只考虑这个,其他都不考虑,是不客观的。”
“我们能做的是看一个人究竟缺少什么,或者多了什么。”
“嗯,我明白啦,但是暮暮,那你不打算告诉她吗?”
“没必要告诉她。”
“说的也是。”
等到十二点的时候,安乐下来就餐,邬暮和肖贝没有与她搭话,后来五点的时候亦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