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群众的帮助,也没有许蔓蔓替自已出头,当下钱依依只能靠自已。她跟在班主任的身后走进办公室,在老师们的注视下,听见班主任问出那个问题:“钱依依,你说孙笑笑欺负你,她是做了什么吗?”
钱依依已经没有退路,今非昔比,现在说实话就相当于把自已推入火坑。于是钱依依将错就错:“孙笑笑孤立我,之前我和她玩得很好,可是突然有一天她就开始疏远我,还一直说我的缺点,之后又在手机上跟我说她喜欢独处,不想跟我这样的人交朋友。”
“所以孙笑笑当面指出你的问题,说了很多你的坏话让你接受不了,对吗?”
“是的。”
“她是什么时候说你的?”
“就在前段时间,具体我也忘了。”
“当时你们周围有别人吗?”
“没有,当时我们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我和她刚好住在一个小区,平时一起回家,没有别人。”
“但是孙笑笑的妈妈跟我说,孙笑笑没有欺负人,反而是孙笑笑被欺负了,你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呢?”
“我……我也不知道,父母都向着孩子吧。”
班主任看着钱依依人畜无害的目光,很难不相信眼前的这个孩子受尽了委屈,她轻轻握住钱依依的胳膊:“放心吧,老师会替你做主的。”
“谢谢老师,那我可以先回去了吗?”
“嗯,你走吧,等放学的时候我去孙笑笑家里做一个家访,和她妈妈说清楚情况。”
“嗯,麻烦了老师。”事情闹得这么大,钱依依也没办法退缩,她坚信只要她一口咬定孙笑笑欺负她的“事实”,这件事情就永远不会怪到她自已头上。
钱依依享受着“受害者”的头衔,她不会因为别人同情的眼光就感觉难以自处,反而觉得自已抓住了机会的藤蔓。只要戴着受害者的帽子,不管她说什么,别人都会相信,毕竟受害者怎么会撒谎呢?
不过,虽然大部分人都不相信孙笑笑才是“受害者”,但总有一个地方相信她,并且深信不疑——在旁人异样的眼光中,孙笑笑离开教室,没一会儿,她听到身后有脚步声,孙笑笑回头看了一眼,赶紧加快步伐,在一个拐角处,她本想利用“视线差”跑进楼梯间,可是刹那,眼前的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
没有白色油漆粉刷的墙面,没有白色瓷砖发出的“啪嗒啪嗒”声,取而代之是周围昏暗的灯光,一个老旧的柜台,一扇半掩的门,还有柜台里注视着孙笑笑的女人。
孙笑笑立马蹲在原地,双手抱紧自已:“你,你是谁?”
“你觉得我是谁,你不会以为我是人贩子吧?”
孙笑笑瞪大了眼睛:她怎么猜到了我的想法,难不成她真是人贩子?
邬暮不准备拐弯抹角:“这里是贪念旅馆,是你自已走进这里的,我可没有拐卖你哦。”
邬暮的声音似真似幻,孙笑笑犹豫片刻,还是掐了一下自已的大腿:啊,好疼,不是梦!
孙笑笑不敢发出声音,这句话虽然只作为她的思想,不过也让邬暮听见了。
邬暮藏起笑容:“也该说说了吧。”
像带有魔力的话语,邬暮的话一出口,孙笑笑便滔滔不绝讲了起来:“我叫孙笑笑,今年十四岁,曾经我有一个朋友,她叫钱依依,我们两个住在同一个小区,以前我们会一起上下学,可是后来我接受不了她抱怨的性格,就跟她说我喜欢独处,以后分开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班里的另一个同学许蔓蔓说我欺负钱依依,我不愿解释,毕竟没做过的事不需要解释,但是同天晚上许蔓蔓又开始指控我,所有不明真相的同学都相信她,然后开始孤立我,我接受不了就想回家,结果也不知道怎么了,可能是昏迷了,被人带到了这个地方。”
“嗯,你不是昏迷,是自已走到这个地方的。”
“我是自已走到这个地方的,我是自已走到这个地方的……欸,我在说什么?”
“你可能太累了吧,在自言自语。”
孙笑笑叹了一口气:“确实好累啊,要是能睡觉就好了。”
“睡觉有什么好的,想干什么都干不了。”
“不是啊,梦里可以做很多事情。”孙笑笑辩驳道。
“梦里做的事又不是真的,有用吗?还不如在现实生活中干一点事情。”说罢,邬暮冲着孙笑笑露出一丝笑容。
“什么意思,现实中能……干什么?”
“你觉得有人会相信你不是施害者吗?”
孙笑笑回忆这两天发生的事,摇了摇头:“没有人相信。”
“你觉得让人相信重要吗?”
“为什么不重要,难道我要一直背负这个骂名吗?”
“我的意思是,比起相信,让钱依依变成施害者会不会更有意思呢?”
看着邬暮的笑容,孙笑笑不禁猜测:“是钱依依干的对不对,是钱依依让别人孤立我的对吗?”
“小朋友,到现在才想明白这个问题吗?”
“可是她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因为我不想和她一起走,至于吗?”
“你不是她,当然不了解她的心境,如果你了解她的心境,那你就会变成和她一样的人,所以她的目的还重要吗?”
“可是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我想知道真相。”
“你知道弱者这张牌有多好用吗?”
“弱者,弱者为什么要被当成一张牌?”
“在没有利益冲突的时候,弱者总是可以得到意想不到的保护,教育也告诉我们要关爱弱者,自然会有更多人站在弱者的一边了。”
“所以钱依依是弱者?”
“她的家境一般,平时没少受到许蔓蔓的照顾,许蔓蔓把她归到弱者行列,其他不明真相的人自然也把她归到弱者行列了。”
“所以弱者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吗?”
“管他是不是真的呢,反正有人信,有人信就是真的,没人信就是假的。”
“真假怎么能这样定夺,不需要证据吗?”
“除了钱依依外,所有审判者和参与者好像都不在乎证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