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再也没有声音响起,勇者同学这才发现江凭风理论上已经离开了副本。
留在原地的,似乎是一座蜡像。蜡像微微颤动着,仿佛呼吸起伏。
许久之后,它才缓缓碎裂,和十号的积木块一样坍塌。又过了许久,碎片才终于消失。
这次考官的反应也和之前极为不同。之前几次触发规则,考官们总会围拢后开始呼喊同一句话,在抹杀完毕后,也会有相应的另一句话。
可是这次,它们什么都没有说,只有眼神里透露出不可置信的神情,像是在用表情质问——
“你竟然不属于我们?”
“你竟然不属于我们?”
即使是这样,如果按照之前的经验,在江凭风被抹杀后,考官的表情应该换成“你果然不属于我们”,可它们并没有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它们只是收回了眼神当中的惊诧,面无表情地看着。直到江凭风最终挣脱了副本,任何一丝微小的痕迹都消失不见。
十号的衣服早已燃烧殆尽,屋里唯一的光源又只剩下蜡烛。考官团身后的角落里,蜡烛的火焰窜起来约手掌长的一截,很快又被掐灭成灯芯上飘摇的火星,反复数次,一缕烟气笔直地伸向天空。
细碎的脚步声接连在门外响起,似乎有什么敲在木制的门上,叩叩作响。
勇者同学惊讶地看着门的方向。其他人看不清楚,但她可以分辨出来,门缝里透进极其细微的光。
天……快要亮了吗?可是故事才讲了一个,蜡烛也还没烧掉一半,难道通过完成主线通关是不可能的事情吗?
一定不会。副本存在底层逻辑,主线必须有至少一个可行的通关方式。
那么,大约就是……就是什么呢?
结论呼之欲出,可勇者同学只感觉大脑当中有一层无法突破的薄膜,无论她怎样努力,都想不出仅有一线之隔的那句话究竟是什么。
在满室的沉默中,终于,又一支蜡烛燃尽,蜡油蜿蜒铺展,在地上绘出古怪的图案。四下蔓延的蜡油中心,悄无声息地,一支新的蜡烛燃起。
考官们声线低沉缓慢,唱起沉郁的歌。
“我们丢了一个舍友。”
“烛光凝望一切!”
“我们漏了一个骗子。”
“烛光铭记一切!”
丁零心头一阵惊跳。
按照之前的逻辑,歌声本应是一个事件的结语;按照以往经验,每个分支副本也都互不相通。
可这几句歌词中,透露出一种非常强烈的记仇味道。
有种这一整个系列的主次副本都给池临渊打上了敌对标识的感觉。
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在自习室再见到池临渊,希望她这次走慢点。
考官团在歌声落下后,终于不再个个一脸阴沉。九号重新站到了两波人中间,继续讲述那篇本来早该讲完的故事。
这一切江凭风都不知道。
好消息是丁零的愿望实现了,结算没有完成,自习室不肯开门放人。
坏消息是江凭风刚刚落地自习室,刚刚恢复视力,刚刚再次目睹黑板毫无道理变成液晶屏的全过程,刚刚看到两行字从黑板贴到了液晶屏上——
《今日宜别离》分支副本:
课业结算中……
她正思考“分支副本”是否和自已察觉到、但并未真正出现在副本中的要素有关联,就见一大团黑影扑来。
江凭风下意识一个侧身,楚泽刹车不及,整个人扑倒在地。
江凭风吓得往后一跳,脱口而出:“干什么,有病?”
“躲什么?耍我的时候不是挺能的?”楚泽一跃而起,冲掌心呸了两口,“耍阴招挺好使啊,怎么不敢真刀真枪打一场?”
江凭风面无表情地盯着楚泽刚啐了两口唾沫的拳头:“有没有一种可能,因为你不讲卫生。”
楚泽其人,在还没有脱离副本的江凭风的记忆中,是个幸运值max的搞笑役大傻子,但一见面,她立刻想起来楚泽还是个毫无心理负担害人的纯变态。
噫,可怕,我可不会打架,希望勇者同学快点出来。
这里有谁,救一下啊!
十号显然还没有缓过神,思路仍然是中招时的思路,缩在墙角擦眼抹泪,完全控制不住情绪;而眼镜男站在显示屏附近,双拳紧握,神情激动,高呼:“池大佬……不是,池临渊同学加油!”
楚泽冷笑一声,抡起拳头砸过来。江凭风还在因又变了一副性情的眼镜男而感到困惑,只在拳风响起时本能一躲——
竟然又躲开了。
回想起上个副本,自已竟然在极度不清醒的状态下,劈手夺过了磨牙同学刺过来的剪刀,而且没有受一点伤……
似乎在注意力不集中的情况下,身体的反应反而更快。
江凭风怀疑这大约是属于曾经的那位“池临渊”的本能。
残存的本能都可以轻松把楚泽这种显然是专攻战斗的大个子溜得团团转,这样看起来,池临渊是真的很厉害,名副其实的大佬。
这种境界的考生……竟然还会因为在副本中受伤以至于意识消散吗?
她究竟遇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