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子人愤怒地上蹿下跳,一脚踩进碎砖坑里,绊了个结结实实。如果不是裹着被子,大约她的下巴都要被撞歪。
“我要投诉这建筑质量!”
整间教室只有一支小小的烛火,本来就看不清,再加上被子人一直闲不下来,流窜不定的声音和影子让江凭风更加晕头转向,听到摔倒的声音,一时间却没看到被子人在哪里。
倒是勇者同学似乎一点也不被黑暗影响,行动速度和有光亮时差不多。她顺手把砖块一丢,架着被子人的手臂把她拎了起来。
“快来看提示吧。”
黑板上斑驳的剥落的色泽、满布的粉尘和胶水撕扯的痕迹下,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其上书写,逐渐显露出模糊的字迹。
地球OL加载成功!
江凭风想了想,感觉不对。
这里能算地球吗?
教室实在太黑,字迹又很浅,几人一起围过去更加看不清楚。江凭风后退两步,想要把点燃的蜡烛拿近照亮。
失败。蜡烛好像并非实体,而只是提供光源的某种设置,江凭风伸出手丝滑地穿过了它。
“你在做什么?”
勇者同学的声音传来,江凭风回头看去,看不清人,只见半屋子暗色,影子大而模糊,被摇动的烛光拉得很长。
“我看不清。”江凭风甩着手叹气,“蜡烛是个假的。眼睛好像有问题,我回去一定吃胡萝卜。”
“你过来我跟你说~来呀~~”
被子人一听江凭风看不清就来劲了,故意装鬼,发出飘忽荡漾的声音,被勇者同学弹了个脑瓜崩。
勇者同学担心地问:“是忽然这样的吗?可能是上次副本的遗留问题,出去记得找校医。”
江凭风怂得现身说法展示了一波教科书级别的讳疾忌医:
“应该不是,上次副本里的黑暗应该全是幻觉,留不下这后遗症。肯定不是。还是吃胡萝卜吧。”
勇者同学皱着眉头,没有说什么,但已经暗下决心,决定考试结束就把江凭风提溜到校医室去。
她转身面向黑板,仔细地一字一句念出声来:
“亲爱的考生,万象大学自成立至今,已经与诸位同学共度了数不清的温馨、幸福的时光。
“美好的生活总是那样容易逝去,校方不得不遗憾地告诉大家,由于资源日益减少,难以支持校方日常所需,我们将紧急改变以往的规则,以期与大家共渡难关。
“各位考生请注意,无论你们身置何处,课改已正式开始,正式提醒在规则修正后考生参与第一次副本之前给出,有且仅有一次。在副本内外,请重新学习如何与苦难共存,摒弃你的一切经验、一切常识。
“校方衷心祝愿,各位考生为学校付出的,能够比你们想象的多得多。”
话音落下,教室里沉默了一会,只有虚假的蜡烛伪造出燃烧时的噼剥声持续不断。
安静持续了许久,江凭风第一个困惑地开口:“这能算提示吗?”
以上个副本为例,提示应该是一句话的形式,这点磨牙同学说得还是很清楚的。
勇者同学沉声道:“这好像是……通知。”
“……被朱锦说中了?”
勇者同学想了好久,才记起来朱锦曾经说过“只怕在考场中遇到考试系统大改”的话。
“……好像是的。”
“这么说来,朱锦可能真的知道很多。”江凭风慢慢地揉着下巴,“她,或者她参加的组织,对这鬼地方想改什么东西的意图早有预料。”
究竟想改什么呢?
“通知”内容语焉不详,显然也并没有打算让考生得知更改的详情,目前只能看出,“考前辅导”大约是被砍了,至于有无其他,恐怕要考生去副本中自行比对摸索。
只有“摒弃经验、常识”一句,还算是给出了一点具体操作方式,虽然老生只要不失忆就几乎完全不可能做到。
江凭风眉毛一挑。
“巧了,我没有经验和常识。随机抓一个好心人告诉我,进副本之前还需要准备什么吗?”
勇者同学没有出声,好像没听见一样。被子人倒是迅速接话:“通知上都让你忘掉了,叛逆少女。”
“众所周知,忘掉,就要先记住,才能忘。”江凭风理直气壮。
逻辑严密,不信不行。
“合理,你说服我了。”被子人非常吃这一套,虽然知道江凭风看不到,但还是重重点头,“以前我参加过组队模式,团队之间都要约好进本后的名字,方便找到的。你要叫四号还是小胖子?”
“说了哇,叫大壮。”江凭风铁了心,一定要在下个副本的参与者眼中做一个强壮的人,“你呢?”
“叮铃叮铃。”
“……?”
被子人接话很快,江凭风懵了好一会,才冒出一个小问号。
被子人模仿着江凭风的语气,又重复了一遍:“说了哇,叫叮铃叮铃!”
别说,被子人声音清脆,模仿铃声非常好听,所以江凭风选择无情拒绝:“太长了不好叫,万一有危险来不及喊明白。就叫丁零好了。”
“好吧……”被子人赖赖唧唧地拖着腔调,“我朋友们也这么说。你们怎么都这样,可恶,这么多年就没人肯叫我名字啦!张三你叫张三吗?”
话题转弯速度极快,不知道勇者同学是没有听见还是没反应过来,总之没有回复。
“张三?”
勇者同学半晌才道:“啊,好。”
“怎么了?”江凭风努力眯着眼睛,试图看清勇者同学。
还没有进副本,她状态怎么就不对了?
所谓课改,老生自有一套生存法门不用操心,新生从头到尾一无所知操心不着,勇者同学既不新也不老,难免有些拿不准。
对于学校运转的逻辑,勇者同学多少也算知道一星半点。她反复阅读通知,心中已然逐渐升起恐惧:“课改的原因,是学校资源不足……?”
“是这样的,它嫌人死得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