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一宁顿时哑声了,他想了一下才说道:“是封弈把你骗来的,你去跟他要赔偿吧。”
反正封弈现在不在这,这锅该甩就要趁早甩干净。
宁姝瞬间也低下头不说话了。
让她去和封弈要赔偿,她怎么好意思?
人家心口的窟窿还没长好呢,封弈不跟她要赔偿,她都谢天谢地了。
经过这一打岔,宁姝发现谢一宁的情绪也有所好转。
她悄悄将第六张白纸叠起来装进自已口袋中。
面上跟谢一宁打哈哈,“谢医生,阿泽这算是脱离危险期了吗?”
“还没有,但有无眸看着,你可以放心。”
“对了。”宁姝突然想到唐苒先前和她说的关于无梵的事情,“无梵的病……”
谢一宁听宁姝说到这件事,又叹了口气,“他的病只能换血。”
宁姝闻言,看了眼唐苒,真的和她的诊断结果一模一样。
“那……”宁姝伸手偷偷指了下无眸,“还有无音他们,真的是你给无梵准备的药人吗?”
宁姝问得很小声,毕竟无眸好像不知道这件事。
谢一宁顺着宁姝的手指,抬头看了眼无眸,眉间不可察觉地紧了下。
“是,也不是。”谢一宁解释道:“我研究了一种新的治疗方案,不用以命换命,但这个方案目前还没有实施案例,无梵是第一个。”
“成功率是多少?”唐苒问道。
谢一宁沉默一瞬,“50%吧。”
宁姝看见唐苒听到这句话时,表情也变了。
她不懂这些,只凭他们两人表面说的这些,还联想不到这个结果会带来什么。
唐苒似乎知道这点,她看向宁姝解释道:“失败的话,几个人都会没命。”
宁姝也沉默了。
如果按照原来的治疗方案,最起码能确定无梵能被救治好。
但其他人可能就……
可如果用新方案,有一半的概率所有人都能活下来,但还有一半概率是所有人都死掉。
片刻后,谢一宁出声打破了这份安静,“以无梵的性子,一定也会选择新方案,否则他不会接受治疗。”
“你很了解他?”据宁姝所知,无梵是封弈的人,和谢一宁接触不多。
谢一宁摇摇头,“不了解,但我了解封弈。”
宁姝挑眉,不可否认,封弈一手教出来的人,应该也差不到哪去。
况且,谢一宁应该也不会狠下心用无眸的命去换无梵的命。
“那无音呢?你真的会放他离开?”宁姝问道。
这一次谢一宁沉默着没有回答。
宁姝也不急,拿起桌子上的茶壶给唐苒和自已一人倒了一杯茶。
她们二人就坐在谢一宁对面,慢悠悠地品着茶。
谢一宁无奈地摇摇头,起身回房间拿了一张打印纸。
宁姝伸手接过,放在她和唐苒中间。
看完上面的内容后,她比先前更沉默了,紧皱着眉头咬了下后槽牙。
唐苒将有内容那一面盖在桌子上,伸手捂住。
过了片刻,宁姝才抬头看向谢一宁,“无音还不知道吧?”
“没敢告诉他。”谢一宁语气也很沉重。
一时间,知目楼大厅的氛围变得格外压抑。
过了好久,宁姝才再一次翻开那张打印纸上的内容。
她张了张嘴巴,最后只是说了一句:“你还是找个机会告诉无音吧,瞒不了多久。”
距离无音成年还有5个月左右的时间。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对能回家见到亲人的那份欢愉也会越来越强烈。
谢一宁叹了口气,“无音是我在山下有缘遇到的,当时他才11岁,和无眸差不多大的年纪。”
“那时正值这里的雨季,这里的雨季很邪门,经常连预报天气都会出错。”
“恰好我下山那天,阳光明媚,一片春光无限好,可就在我准备上山时,遇到了当时的无音。”
“他背着一个竹筐,在山上和他一样高的杂草中穿梭。”
“那些草几乎把他整个人遮盖住,我路过时,根本没注意到他,但是他却听到了我的声音。”
谢一宁讲到这里笑了一下,似乎觉得当时的无音很可爱。
“他就背着大大的竹筐,两条胳膊快速扒拉着山间的杂草,就像孙悟空刚从花果山中放出来时一样。”
“他急匆匆地在我身后追赶着,等我听到他的叫声回头时,他刚好被杂草间的乱石绊倒,摔得那个惨呀。”
“他身后那个竹筐里的野菜野果也全都砸到他脸上,但他当时一点也没顾上去捡,径直朝我跑来。”
谢一宁说着,看向宁姝和唐苒问了句:“你们知道他这么着急追我干嘛吗?”
他不等两人回答,就笑着说:“那傻孩子,竟只是为了提醒我暴雨马上就来,山路太滑,不宜上山。”
“我当时就掏出手机给他看预报天气的大太阳。”
“但无音却坚持说他能听到另一处山脉间打雷的声音。”
“我当时以为他胡诌的,因为我什么也没听到,毕竟雷声多大啊,是不是。”
“刚好那个时候我急着赶路,我就没听他的,甩开他直接上山了。”
“哎呦,那天给我淋得一个惨啊,山路全是泥泞,滑得很,我只好临时找了个山洞躲雨。”
“后来呢?”宁姝问道。
“后来啊,雨一停,我就下山去找他了,最后在山脚下一处偏远小村庄里找到了他。”
“我看他家庭状况不太好,就出了高价雇佣他来我这里工作,并答应他在18岁那年,额外给他一笔确保后半生无忧的巨款。”
宁姝和唐苒安静地听着谢一宁说着无音的故事。
谢一宁的声音没有刻意放小,站在知目楼大门口的无眸隐隐约约也能听见。
他从来没有听过谢医生讲过这些,一时间也听的津津有味。
偶尔听到有趣的地方也会忍俊不禁。
谢一宁随便挑了几处无音在这里生活的趣事,就开始讲三个月前灾难发生时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