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大鸟陡然受了惊,唳声朝后飞去。
南书野也顺势往后回头看,发现她身后站着一个人。
此地光线较暗,她看得并不分明。
南书野朝前走了几步,才发现此人正是那北戎的四王子,方才那只大鸟正乖顺地停在他肩膀上。
“你是北戎四王子?”
“正是。”他操着不怎么顺溜的官话,声音依旧如月般干净无邪。
只是南书野忘了他的名字,他们北戎人的名字听起来有些奇怪。
“你叫什么来着?阿......”
“阿木尔。”
“哦,对。”南书野想起来了,“我叫南书野,我哥哥是吏部侍郎南书原。”
“这是我的鹰,海东青,它叫少布。”
“你刚刚想对它做什么?”
原来这是鹰,南书野第一次在现实中看到,原先只在书上见过。
阿木尔好像很喜欢他的鹰,他问她的时候十分警惕,但看向他的鹰的时候又十分温柔。
“我不知道这是你的鹰,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飞禽,所以刚刚是想摸摸它。”
阿木尔闻言,歪了歪脑袋,和刚刚的少布一样,倒显得十分可爱。
“少布会啄人的,一般来说,陌生人靠近它三步之内它就会进行攻击,你竟然靠得这样近?”
他好像很疑惑。
但现在惊讶的人变成了南书野:
“我不知道它会啄人,不过未经你允许想碰你的鹰,是我的不是。”
听到她道歉,阿木尔反而笑了,也没有了先前对她的防备:
“你倒是与那些人不一样。”
“哪些人?”
“殿里的人,我是个不受宠的王子,在北戎便不受父王重视。如今到了你们京都,也一样不受重视。”
“这......”南书野不知道怎么接这话。
“无妨。”阿木尔好脾气的笑笑,“我不在乎那些人的看法。”
“你倒是肯真心待我,不似他们那般高傲,我很喜欢你。”
“啊?”南书野有些猝不及防。
“我瞧着少布也很喜欢你,你想来摸摸吗?”阿木尔热情地朝她走近。
南书野看着他的眼睛,里面并无任何情欲,只有友好和真诚。
这是一个很坦荡,很温暖的少年。
她看向那只鹰,少布也正看着她,亲昵地朝她凑了过来。
南书野顺势摸了摸少布丰厚的羽毛,换来它一阵愉悦的咕咕声。
“真奇怪,少布平日里可高傲了,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碰它,今日竟然如此亲人。”
“少布是你父王给你的吗?”南书野问。
据她所知,海东青这一类猛禽,并不那么好驯服,也不那么好遇到,只有受宠的王子或大臣才能被赏赐,但阿木尔并不受宠。
果然,阿木尔摇了摇头,说:“少布是我捡来的,捡来的时候它受了伤,当时它还是只雏鹰,体量小,我的毡包里平日没人去,所以我偷偷将它带回去疗伤。”
“它伤好了之后体型也越长越大,我藏不住它就被发现了。”
“那些受宠的兄弟好几次向我讨要少布,甚至父王也让我交上去,我没有办法反抗他们,每一次都让他们把少布带走了,但没过几天,少布总是会再一次回到我身边。”
“次数多了,他们便也知道少布这是铁了心跟我了,父王也不再讨要,我那些兄弟虽然眼红,但也没有办法,它也一直跟着我到了现在。”
少布正埋头在自已的羽毛里,听见阿木尔说它的名字,欢快的咕咕着。
“像你这样的小姐,应该很受宠吧?”阿木尔有些羡慕地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南书野饶有兴致地反问。
“能来参加宫宴的小姐都是身份尊贵的,既然身份尊贵,那定是家中宠爱的。”阿木尔认真地说出自已的见解。
“那可不一定,我家里疼我的只有我哥哥,母亲早亡,父亲自私,要不是我哥哥能干,我也只是一个筹码罢了。”
“竟是这样。”阿木尔若有所思。
“北戎为什么派你来呀?别的国家来的都是有脸面的王室,你们这样不会让陛下他们误会吗?”南书野问出了今晚许多人的困惑。
提到这个,阿木尔便不复先前的轻松了。
他拧着眉,沉声说道:“如你们所知,如今北戎受宠的是二皇子卓力格,本来此次也是他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中途换成了我来。据我对这位哥哥的了解,他定是在图谋些什么?”
听他这么说,南书野倒颇有些意外。
她本做好了听阿木尔囫囵带过或闭口不谈,但她没想到他真将心里的猜测说了出来。
“你......”南书野斟酌着用词。
但阿木尔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甚在意道:“我只不过是猜测,之所以说与你听,只是因为我不赞成二王子的做法,我喜欢和平,不喜欢战争。”
南书野有些诧异地看着他,北戎人应当是喜欢战斗的。
“战争会让很多人死去,就像我的母亲一样。”说到母亲,他的神情浮现出难以抑制的悲伤,“我的母亲和我的外祖家生活在边境,那时北戎正与他国交战,母亲特被恩准带我回去探亲,结果当日,他国兵马便大举进入边境城,不分青红皂白,见人就杀。”
“那一日,外祖家无一活口,临死前,他们放了所有的羊,而我被母亲他们藏在羊群里,披着羊皮,和羊群一起逃窜,后来我奔波了多日,找到了驻守的士兵,这才侥幸逃脱。”
“但我不能去找他们报仇,甚至不能恨他们,因为这场战事是北戎人挑起来的,边城被屠戮是对我们的惩罚,但人们什么都不知道,却要为高层的昏庸背锅。”
“所以我不喜欢战争,若是可以,我想坐上那个位置,我想让子民接受教育,让他们活得更加明白,更加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