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亮狠狠地看着这个女儿:“逆女!你来做什么?”
声音中带着几不可察的恐惧。
冯雪儿被他吼得瑟缩了一下,她骨子里还是惧怕她这位父亲的。
但是......她想到了如今的处境,冯家已经走到末路了,她得为她和她姨娘豁出去。
只见瘦弱的女孩跪在地上,用稚嫩的嗓音坚定道:
“陛下,奏折中所言句句属实,臣女每月都能看到父亲的贴身小厮去往后院焚烧书籍,起初并不知是何书,如今想来应是账本。”
“你呢?”昭武帝的目光转向了一同跪在地上的小厮。
“小的确实每月都帮老爷烧账本,但这账本从何而来,又为什么要烧,小的并不知晓,小的平日里确也常听闻老爷对太子和温尚书的不满。小的只是奉主之命,犯下这样的事,还望陛下恕罪!”
“陛下,臣只是烧些过期账本,这并不能证明臣污蔑了温尚书,而且臣平日了只是发了些牢骚,谁成想被诬告为对太子和温尚书的不满。”冯亮急着辩解。
“冯大人先别急。”南书原出列开口道。
“陛下请看。”他拿起一本温仲卿的原稿,“温尚书在整理账本时并不喜欢账本上有涂改,所以会先在其他书上拟草稿,后誊抄上去,这些,都是温尚书的稿书。”
“温尚书在书写时还有一个习惯,他会在每一句的末尾习惯性的点上一点。”
“而这本假账本。”南书原从怀中掏出原先冯亮作为证据的那本,“这本多有涂改,而且句尾也未加点,所以这本并不是温尚书所写。”
“而且据我所知,冯大人你早些年以临摹字体为营生,临出来的字与原稿一般无二。”
南书原说完了这最后一句话,冯亮的脸色也变得灰白。
这些证据已经能证明个七七八八,但他还是想挣扎一下:
“但......这是我的能力不假,这也不能证明我烧的就是温尚书的账本,我......我是被蒙骗了。”
“那这个,冯大人又作何解释?”南书原示意那个小厮拿出来。
小厮从怀中拿出了一本温仲卿写的账本,呈给众人看。
冯亮大惊,死死地瞪着那个小厮。
这些账本不是都被烧完了吗?怎么还有?
“这是草民奉命烧的第一本账本,草民当时觉得这字好看,于是偷偷带回家去,给我那儿子当字帖,这才没烧。”小厮将头埋的低低的,根本不敢看冯亮。
冯亮万万没想到还会有这一出。
这下子,真的是坐实了自已的罪行了。
他仿佛浑身泄了力,瘫坐在地上,眼神瞬间没有了光彩,好似坐等毙命的死鱼。
“冯亮,你还有何可说的?”
冯亮已经没有精力去回答昭武帝的话了。
昭武帝看着他这副样子也觉心烦,招招手让侍卫把他给拖下去了,冯府家眷也都一并收押,顺便将温仲卿给放了出来。
因着处理了一件大案子,大殿上安静如鸡。
太子党作为受害者倒不觉得什么,他们出了口恶气,心情舒畅。
但安王一党损失了一名官员,现在可谓是人心惶惶,生怕下一把刀就落在自已身上。
不过好在昭武帝没有再继续追查下去的打算,看了宋衍一眼,随手一挥便宣布了退朝。
官员们鱼贯而出,太子党欢欢乐乐地恭贺着南书怀、南书原案子处理得大快人心。
不过主要也是与南书原说笑,毕竟这个案子谁出力多大家心知肚明,南书原待人彬彬有礼,做事认真踏实,长得也好看,很受大家欢迎,而且他是太子党,自然与他更亲近。
至于南书怀,则纯粹是官职高,大家就象征性的恭维一下。
宋澜在东宫听到这个案子的结果,并不惊讶,都在掌握之中。
既然徐必显的家眷和冯亮的家眷都已关在牢中,那就一并处置了。
徐家罪名已是板上钉钉,冯家私自修改账本,私吞库银,也是大罪。
所以徐、冯两家皆抄家,成年男丁处斩,未成年男子流放,女眷或跟着流放,或沦为奴仆,下场凄惨。
原本冯雪儿在这场大祸中,也应被卖入教坊司等地,但念在她大义灭亲,本性纯良,故而宽恕了她,准许她与她姨娘以平民的身份继续生活在京城。
至于她们今后的生计,南书原为她们置办了一处胭脂铺子,是冯家先前的产业,恰巧冯雪儿的姨娘之前就是胭脂铺做活的,她们很快就接手了这家铺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