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在成亲前一晚,总归是要紧张的,毕竟作为人生大事,在对婚宴的期待和对未来的迷茫中,似乎总是思虑颇多。
月色皎洁如水,银银照下,一页木窗微张,白皙柔软的手臂支在窗前案几上,灵动娇俏的美人目光斜斜地望着虚空,不知在想什么。
南书野和其它姑娘一样,失眠了。
因担忧小姐睡不好而陪着睡在外间的羌月早已进入梦乡,仔细听去,甚至还有细微的呼声。
夜色凉凉,白日里的暑气也被驱散大半。
南书野其实也不知道自已为什么睡不着,她不会去忧虑未来的事情,明日隆重的婚礼也早已注定,对宋澜这位即将托付终生的君王,她也从不怀疑的给予全部信任。
她似乎早已没有了后顾之忧,但欣喜激动之余却依然笼罩着淡淡的愁绪,她也不清楚自已在愁些什么,只是睡不着。
心思飞远,转圜之间,她忆起她与他初识的那个小山村,与兄长柴米油盐、一蔬一饭的田园生活,飞散的思绪似乎也寻到归处,蜂拥而至,令人舍不得从其中脱离。
若是,能过上那样的日子,应该也很美好。南书野淡淡地想着。
但也只是这么想着。
寻到了答案,她重新回到床上,这下子,倒是很快便睡着了。
翌日,天尚还蒙蒙亮,南书野有些赖床,但被火急火燎的羌月强制起床。
“小姐!快起来啦!今天是你和陛下大婚的日子,要是出了什么差池可是要掉脑袋的呀!”
这话说的就夸张了,掉脑袋不至于,只是恐怕宋澜要亲自进府接人了。
迷迷糊糊间,南书野被伺候着换上了嫁衣,扮上脂粉。
嫁衣由宫中绣娘制作,由宋澜过目后才选定,其精美华丽程度不必说,裙摆上还有一只凤凰展翅高飞,尾羽五彩斑斓蜿蜒至裙末,雍容且华贵。
宋云姝作为嫂子加闺蜜,在一旁全程陪着,给南书野往嘴里塞些糕点填肚子,嘴里还不断叮嘱:
“阿野,你嫁过去之后亦可随性而为,不用管什么礼仪尊卑,我皇兄他要是敢欺负你,处处约束你,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你的心意我收下了,不过你放心,宋澜对我很好。”南书野笑着轻拍宋云姝的手。
“知道了知道了。”宋云姝随手又给她塞了最后一块糕点,然后拿起一旁的却扇递给了她,说,“收拾的差不多了,皇帝迎亲队伍应当也快到了,你哥在门口等着你,你去与他说说话吧。”
南书野听了这话,便拿着却扇出了门,羌月与一众陪嫁侍从在后面跟着。
南书原见她闺房门开了,连忙走上前来。
“哥哥。”南书野轻口唤道。
“阿野……”南书原张了张口,看着眼前自已从小养到大的姑娘如今要嫁作他人妇,心中皆是满满的不舍,满腔话语堵在喉咙口,临到头却一句也说不出来。
但南书野还静静地待在原地,等待南书原说话。
南书原终究将话都咽了下去,只说了一句:
“要是想家了,和哥哥说一声,哥哥带你回家。”
但却偏偏就只是这么一句,就让南书野本便忍着的离别之情化作决堤的泪珠盈在眼眶中。
“别哭,阿野别哭,阿野今天是最好看的,可不能变成小花猫啊。”南书原终究是上前将妹妹眼尾溢出的湿润轻轻抹去,随后托起她的手,让却扇挡住她的脸,微微推了她向府门走去。
宋云姝见二人告别完,便继续陪着她走到了府门口。
帝后大婚不遵循古制,反而与民间相仿的奇事也吸引了许多百姓前来围观这场盛世婚礼,街道上全是人,几乎将南书府围了个水泄不通。
好巧不巧,与此同时,宫中迎亲的轿辇也来了,百姓纷纷避让,随着一声惊呼——
“皇上?!那不是皇上吗?皇上亲自来迎亲了?!”
像是安静的水中落入了一块大石头,激起千重浪。
八人轿前的高头大马上,坐着的正是当朝皇帝宋澜,一身红衣衬得他矜贵无比、耀眼至极,当然,最夺目的当属他嘴角那抑制不住的意气风发的笑容。
百姓们一连串的呼声随之响起,继而纷纷跪拜。
“今日陛下大婚,与天同乐,不拘礼法,大家不必行礼!”青枫笑容满面地走在宋澜身后,大声说道。
听到动静的南书府众人与南书野一同出了府。
宋澜见到心心念念的小姑娘,强压下冲动,翻身下马,倾身朝她伸出了一只手。
南书原拉过南书野的手,郑重的放入了宋澜手中。
“你要是敢对阿野不好,我不管你是谁,都会报回来。”南书原用只有三个人能听见的声音警告道。
宋澜笑着,正打算开口作出保证,南书野先一步说道:
“哥哥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已,阿澜,也会照顾好我的。”
“请兄长放心吧。”宋澜从善如流地改了口,顺顺利利地将小姑娘迎进了轿子。